第4章

死寂。

绝对的、压得人耳膜发疼的死寂。

那台该千刀万剐的破收音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闭嘴了。没有京剧,没有电流杂音。什么都没有。

连窗外的风声、狗吠声都消失了。世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我自己粗重、压抑、无法控制的喘息声,还有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咚咚声,响得吓人。

我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是那堆在衣柜角落的、蒙尘的旧衣服,距离我的脸不到十公分。腐朽的布料气味混着灰尘和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是我自己的血——钻进鼻腔。

我正脸朝下趴在衣柜前。

那个声音……

那个贴在我耳后的声音……

我像被电击一样,猛地用手撑地,想要弹起来!

动作太大,扯到了额角的伤口,一阵尖锐的疼让我眼前发黑,差点又栽回去。

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我手脚并用,无比狼狈地翻身,向后急蹬,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下来。

碎墙皮簌簌地往下掉。

我背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惊恐万状地扫视着前方。

手电筒摔在一旁,光柱歪斜着打向屋顶,在横梁和蛛网间切出一道晃动的光痕,反而让堂屋的大部分区域陷入更深的昏暗。

没有人。

视线所及,空荡荡的。

八仙桌,破收音机,歪斜的椅子,洞开的衣柜,还有那面……镜子。

镜子!

我心脏骤停了一拍,目光猛地聚焦过去。

因为角度关系,我只能看到镜子里映照出对面墙壁和一小片屋顶的模糊影像。斑驳,昏暗。

那个“我”呢?

那个敲玻璃、让我快跑的倒影呢?

它不见了。

镜面现在只老老实实地反射着手电筒射向天花板的光晕,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正常的就像任何一面蒙尘的旧镜子。

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我极度疲惫和精神紧张下产生的幻觉。

幻觉?

额角的疼痛真实无比。冰冷的地板真实无比。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真实无比。

还有……那个紧贴着我耳根的声音……

“终于抓到你了。”

那冰冷的、带着一丝扭曲笑意的语调,此刻如同毒蛇一样,盘踞在我脑海里,反复回放,清晰得可怕。

那不可能是幻觉!

我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看向身后!

除了冰冷粗糙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它不在我身边了。

那它……在哪?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巨大的恐惧立刻像冰水一样从头淋到脚。一个看不见的、能贴在你耳边说话的东西,比一个能看见的、张牙舞爪的怪物,要可怕一百倍。

因为你不知道它在哪里。不知道它是不是正在黑暗中,静静地、用那种戏谑的眼神看着你。

我颤抖着,扶着墙壁,一点点站起来。双腿软得像是煮烂的面条,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

得离开这里。

必须马上离开!

现在!立刻!马上!

去他妈的最后一晚!去他妈的仪式感!这鬼地方真他妈的有问题!

我踉跄着扑向地上的手电筒,一把抓起来,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强光柱再次成为我唯一的依仗,恐慌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些光线难以穿透的阴暗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