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平整地放在餐桌边缘，甚至体贴地将笔帽打开，放在了该签名的地方。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我看着他，眼神里大概是一片死寂的湖，再也映不出他丝毫的影子，“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他几步走回来，拿起那份协议，快速地翻看着。越看，他眉头蹙得越紧，不是因为条款苛刻，恰恰相反，是因为太简单了。
我几乎是净身出户。除了几件我自己买的衣服和书，傅家的一切，我什么都没要。
他合上协议，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或许是他习惯了掌控，连离婚的节奏和方式，也该由他来定。
“为什么？”他问，声音听不出喜怒，“她回来了，所以你就要识趣地让位？”
这个“她”指的是谁，我们心知肚明。
我轻轻笑了一下，或许笑容里终究没藏住那点苍凉的讽刺，让他眸光闪动了一下。
“五年了，演够了。”我说，“傅总的白月光回来了，我这个赝品，总得有点自知之明。”
他沉默地看着我，像第一次真正打量我这个人，而不是那个叫做“苏晚晚替身”的影子。大概是我的平静超出了他的预料。
以往，但凡他身上沾了半点苏晚晚的痕迹，我都会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卑微的讨好，试图让他多看我这个真人一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得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他公事公办地问，语气里带着惯常的谈判意味，“虽然协议上你没要，但傅家不会亏待你。房子、车、钱，你可以提。”
我摇了摇头，那些东西，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抬起头，迎上他深邃却从未真正盛放过我的眼眸，提出了那个思考了无数遍的请求。
“最后陪我七天。”
他明显愣住了。
“就像最普通的夫妻那样。”我补充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七天就好。七天之后，我签字离开，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林微，”他念我的名字，带着一种近乎烦躁的警告，“你很清楚，我从来没爱过你。做这种无谓的事情，只会显得你可悲。”
心口那早已结痂的伤疤，似乎又被这句话轻易地撕开，渗出血来。但疼痛已经麻木了。
“我知道。”我点头，异常平静，“就当我这五年尽职扮演的……一点额外奖励？或者，傅总最后的施舍？”
他皱眉，显然觉得这个要求荒唐又麻烦。对他而言，时间就是金钱，浪费七天在一个即将丢弃的替身身上，毫无价值。
但他看着我的眼睛，那双和苏晚晚相似，此刻却截然不同的眼睛。里面没有祈求，没有哀怨，只有一片沉寂的、看不到底的虚无。
他或许是想到了这五年的温顺和“乖巧”，或许是想尽快彻底打发我，好迎接他真正的女主角。
最终，他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带，扔下一个字。
“随你。”
然后转身大步上楼，再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我站在原地，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书房门后，低头，看着桌上那只孤独的胡萝卜兔子，看了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