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毒液般诱惑力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野蛮地撞进他的脑海——如果……如果连这些孩子，都不是……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他自己狠狠地掐灭了。太离谱了！他用力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可怕的念头连同手上未干的水珠一起甩掉。他靳铮，一个干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爬到中型企业部门经理位置的普通男人，一个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了十五年、自认还算安稳的丈夫和父亲，怎么能因为老婆衣领上一点来历不明的污迹和气味，就生出这种龌龊的怀疑？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调整表情，努力挤出一个“正常”的微笑。不能胡思乱想，也许只是邰薇同事不小心蹭到的，或者她试用了什么新香水？
走出卫生间，客厅里正传来动画片吵闹的声音。老二靳悦抱着个毛绒兔子，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看得全神贯注，听到脚步声，也只是飞快地扭头喊了声“爸爸”，眼睛又粘回了电视屏幕。那小小的、充满依赖和全然信任的侧脸，瞬间击中了靳铮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走过去，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发，在她身边坐下。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和洗衣液的味道，似乎驱散了刚才那点阴霾。
晚饭时，老大靳朗抱怨着数学题太难，老三靳澄把米饭粒糊了一脸，邰薇一边给小的擦脸，一边数落大的做题不专心。餐桌上灯光温暖，碗碟碰撞声、孩子的叽喳声、邰薇带着笑意的责备声……这是靳铮熟悉了十五年的烟火气，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堡垒。
他看着邰薇给老三喂饭时，微微垂下的眼睫，看着她习惯性地把靳朗不喜欢吃的胡萝卜丝拨到自己碗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那么……无懈可击。衣领上的印记，陌生的香水味，还有她下午那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警惕，难道真的只是自己多心？工作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
然而，夜深人静。靳铮躺在主卧宽大的床上，身边是邰薇均匀平缓的呼吸声。黑暗中，白天那点刺目的浅黄印记、那混合着皮革烟草的甜腻气味，却异常清晰地在他感官里放大、盘旋。像一只冰冷的、带着倒钩的手，反复地、执拗地，在他心口那个刚刚愈合的疑窦上，抠挖着。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妻子。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影。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再次不受控制地缠绕上来，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他需要知道。他必须知道。否则，这根刺会永远扎在那里，日夜折磨。
第二天是周六。靳铮难得没有加班，邰薇则约了闺蜜去做美容。家里只剩下他和孩子们，还有临时请来帮忙照看老三两个小时的钟点工张阿姨。
“爸爸，我想吃苹果！”老二靳悦举着画了一半的画跑过来。
“爸爸，我的乐高少了个零件！”老大靳朗在房间喊。
老三靳澄坐在地毯上，咿咿呀呀地玩着积木。
靳铮耐着性子给女儿削苹果，帮儿子找零件，目光却时不时地扫过公用卫生间的方向。机会只有现在。张阿姨在厨房收拾，水声哗哗。
“悦悦，帮爸爸一个忙，”靳铮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女儿，声音放得很低，“去把你们三个的牙刷拿给爸爸看看好吗？爸爸看看是不是该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