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悦眨巴着大眼睛，觉得爸爸的要求有点奇怪，但还是很乖地点点头，小跑着去了卫生间。很快，三只颜色各异的儿童牙刷，被小心地放在了靳铮面前的茶几上。
蓝色的，刷毛有点外翻。粉色的，刷头上还沾着一点没冲干净的粉色牙膏沫。嫩黄色的，刷毛还短短的，很新。
靳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样撞击着耳膜。他飞快地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三个事先准备好的、干净的小号自封袋，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他用手指捏住牙刷柄的末端，极其小心地、尽量不触碰刷毛部分，将三只牙刷分别装进了三个袋子，迅速封好口。
做完这一切，他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薄汗。他深吸一口气，把三个密封袋揣进裤兜里，布料紧贴着大腿皮肤，传来一种微妙的、沉甸甸的罪恶感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爸爸，牙刷坏了吗？”靳悦咬着苹果，好奇地问。
“没有，”靳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笑意，“爸爸看看型号，下次给你们买更好用的。”他摸了摸女儿的头，手心有点潮湿。“去玩吧。”
看着女儿跑开的背影，靳铮攥紧了裤兜里的东西，坚硬的塑料边角硌着掌心。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阳光灿烂的庭院，孩子们的笑闹声隐约传来。世界看起来依旧明亮温暖，但他知道，脚下的基石，已经悄然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而他将要投下的，是一块足以彻底粉碎一切的巨石。
第二章
三天后，靳铮独自坐在市中心一家门脸低调的亲子鉴定中心接待室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仪器运转时发出的极细微的嗡鸣混合的味道，冰冷，不带一丝人情味。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一次性纸杯装的水，水面平静无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时间仿佛被胶水黏住了，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他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关于DNA鉴定原理的科普海报，那些螺旋状的图形和复杂的碱基符号，此刻在他眼里扭曲成一片毫无意义的混沌。他什么也没看进去，脑子里反复回荡的只有妻子邰薇的脸，孩子们的笑声，以及衣领上那点刺目的浅黄污渍。裤兜里那张打印着预约编号的小纸条，被他无意识地捏得死紧，边缘已经濡湿。
“靳铮先生？”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模糊，听不出什么情绪。
靳铮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
“您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工作人员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推到他面前。牛皮纸袋封口处盖着红色的检测中心骑缝章，像一道冰冷的封印。
靳铮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光滑纸袋的瞬间，难以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积蓄全身的力气，猛地撕开了封口。里面只有薄薄的两页纸。第一页是密密麻麻的项目列表和检测数据，他看不懂，那些数字和符号像天书一样在眼前跳跃。他的目光越过它们，像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钉在第二页纸最下方的一行结论性文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