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对谁说话？
镜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倒影。
不……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冻住了。我死死地盯着门缝，眼睛因为一眨不眨而酸涩发痛。
梳妆镜的黄铜镜框在灯光下泛着旧物的光泽。镜面里，林薇低垂着头的倒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就在那晃动的模糊边缘，在那本该清晰映出她脸庞的位置……轮廓似乎扭曲了，线条细微地错位、重组，隐隐约约地……勾勒出另一张脸的雏形！
比林薇的脸部线条更硬朗一些，颧骨似乎更高，嘴唇的形状也略有不同……一张陌生的、女人的脸！模糊，扭曲，极其不稳定，像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在看，但却真实地存在着，叠加在林薇的倒影之上！
而林薇那低沉、含混的絮语声，似乎正和镜中那模糊的扭曲面孔进行着某种无声的交流。
我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那声惊喘脱口而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
那不是错觉！
那镜子里……有别的东西！
我双腿发软，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跌跌撞撞地逃回了卧室，一头扎进被子裡，用厚重的羽绒蒙住头，浑身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响。
恐惧。最原始、最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我，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心脏和咽喉。
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我死死闭着眼，僵硬地躺着，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微凉的夜气，还有……那股极其清淡的、陌生的冷涩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像坟墓上的草灰。
她在我身边轻轻躺下，动作轻柔，似乎生怕吵醒我。
我一动不动，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像石头。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酷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她身体的微温，但此刻，这一切曾经让我眷恋的气息，都变得如同毒蛇般令人恐惧。
她似乎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而我，睁着双眼，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中，直到窗外天空泛起惨淡的灰白。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阳光刺眼，房间里一切如常。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厨房传来煎蛋的滋滋声和咖啡的香气。
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身体起床，洗漱。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水流声哗哗作响，我却总觉得耳边还回荡着那含混诡异的絮语。
早餐桌上，林薇穿着围裙，将煎蛋和培根放在我面前，笑容明媚温暖，看不出任何异样。
“昨晚睡得好吗？”她随口问道，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
我的叉子差点脱手。心脏狂跳起来。我抬起眼，仔细地审视着她的脸。那么熟悉，那么美丽，每一寸肌肤我都曾亲吻过。可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