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抓得生疼,点点头:“嗯,大爷,我们是……”
“听好,”他打断我,脸凑得很近,一股浓重的烟油味混着泥土气喷在我脸上,“天黑前,必须回到村里!一定!”
他手指向我们来时的路,指甲缝里全是泥:“看见挂红绳的树,莫犹豫,立刻右转三圈,左转三圈,嘴里念‘借过’!听清楚了没?”
我被他这架势弄得心里发毛,只能愣愣点头。
“村里人给你吃的,别管是啥,别接!一口都不能沾!”他眼睛死死盯着我,几乎要凸出来,“但是!”他猛地一顿,另一只手指向旁边的小黑,“小黑老师给的,必须吃!记住了没?必须吃!”
这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我莫名其妙,甚至有点想笑,扭头看了眼小黑。小黑站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没听见老头的话,只看着远处的村子。
“为啥啊大爷?”我转回头,忍不住问,“为啥就小黑老师的能吃?”
老村长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里掠过一种极度恐惧的东西,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因为小黑老师……他三年前进山来支教的时候……就死在那条路上了啊。”
嗡的一声,我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全身的血瞬间凉了。三年前?死了?
那站在我旁边的是谁?!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死寂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轻笑,带着点无奈和调侃,正是这一路上听了足足一个下午的嗓音——
“夏橘,别听他的——”
那声音贴得极近,几乎就在我耳根后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气。
“昨天和你一起进山的我,才是活人啊。”
我猛地回头。
小黑站在我身后,一步之遥,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带着一点点笑。
可是他的眼睛,没有光。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井,照不进一丝夕阳的余晖。
老村长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抽气,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脸色瞬间灰败如土,哆嗦着向后退去,像是看到了什么极致的恐怖。
我站在原地,前是形容惊恐、言之凿凿的老村长,后是笑容温和却眼神死寂的小黑。山风刮过村口,冷得我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背包的带子深深勒进我的肩膀,提醒着我这一切荒谬的真实。
谁的规则才是真的?
我该……相信谁?
我像被钉在了村口的泥地里,前边是抖得快要散架的老村长,后边是眼神能冻死人的小黑——或者说,顶着小黑皮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大脑彻底死机,CPU烧糊的焦味仿佛都能闻见。穷鬼的生存本能却在此时强行重启——跑?往哪跑?信谁?这俩看起来都不像好人啊!
“夏橘。”身后的“小黑”又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个清朗的调调,但裹着一层说不出的冷意,“村长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总爱说胡话。昨天我们明明是一起进的村,你忘了?”
老村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老旧的风箱,拼命想说什么,却只剩下一双惊恐至极的眼睛死死瞪着“小黑”。
“你看,”“小黑”甚至往前迈了一小步,语气带了点无奈的委屈,“村长是不是连我也认不出来了?这病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