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赵嬷嬷的话,像一把更锋利的刀,剖开了沈砚懦弱表象下,那点扭曲到极致的、近乎自毁的“深情”。

“他活成了一个懦夫,”我喃喃道,眼泪无声滑落,“却用这种懦夫的方式……想护住我林卿月最后一点……傲骨?”

“可笑吗?”赵嬷嬷冷冷问。

“可笑。”我抹掉眼泪,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太可笑了。”

我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信,一张张,整整齐齐叠好。然后,拿起那幅《寒关落雪图》,连同那些未拆的信,走到屋角的炭盆边。

盆里,还有昨夜未燃尽的灰烬,带着余温。

我蹲下身,将画和信,一张张,投入火中。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张,墨色的山峦、孤绝的身影、未拆封的思念……在橘红的火焰中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嬷嬷,”我看着跳跃的火光,声音平静得可怕,“帮我递个话给定远侯。”

“什么话?”

“告诉他,”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冷得像淬了北境的寒冰,“林卿月的‘锋芒’,从来不是他的催命符。”

“是他沈砚,自己吓死自己的懦夫心。”

火盆里,最后一片画纸化为灰蝶,飘散在晨光里。

不是新妇挡了路。

是旧债,压垮了脊梁。

不是不爱。

是那点扭曲的“不敢爱”,比不爱,更让人……心寒彻骨。

(本章完)

第四章:她放下刀,却拾起了更锋利的东西

炭盆里的灰烬彻底冷透,像我的心。赵嬷嬷那句“递话”,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递什么话?说他沈砚是懦夫?说我看穿了他那点可怜又可笑的“深情”?不。太轻了。轻得像挠痒痒,解不了我心头的毒。

我要的,不是他的辩解,不是他的眼泪,更不是他跪下来求我原谅。

我要他亲眼看着,

看着我林卿月,放下那把沾满北狄血的断云刀,拾起一件他沈砚和整个京城权贵,都更害怕、更无力招架的东西。

一件比刀锋更利,比权势更沉,比圣旨更……名正言顺的东西。

三日后,一辆半旧的青布小车,停在礼部尚书府侧门。没有仪仗,没有通传,低调得像来送绣品的婆子。车帘掀开,我穿着赵嬷嬷连夜赶制的素色衣裙——不是战袍,也不是嫁衣,是那种最寻常、最不起眼的妇人装束,只在袖口和领缘,用极细的银线,绣着几片几乎看不见的、被风雪摧折过的梅花。

苏挽晴亲自迎了出来。她没穿华服,只着家常的月白衫子,脸色比上次在喜堂更苍白些,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像几夜没睡好。看到我,她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有惊,有怯,有愧,竟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林姐姐。”她屈膝,行了个极标准的平礼,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鸟,“……请进。”

她的院子,清雅得过分。没有熏香,只有淡淡的墨味和药香。案几上摊着未干的字帖,是簪花小楷,工整得一丝不苟。旁边,放着一盒打开的眉黛,和几支不同型号的眉笔。

“姐姐请坐。”她亲手为我斟茶,手指纤细,却稳得出奇,“这是今年的新茶,明前龙井,最是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