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看清楚!"我抓起燃烧的画纸往他脸上按,"这是你的未来!"

陆沉不躲不闪。火舌舔过他脸颊,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可他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少爷中毒太深了。"老侍女撑着书架站起来,"他现在只听老爷的。"

我摸到腰间的匕首——陆沉送我的那把。刀尖抵住他喉咙时,他居然笑了,嘴角僵硬地往上扯。

"杀了我。"他轻声说,"否则我会亲手把你交给父亲。"

阁楼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远处城墙上升起滚滚黑烟,隐约能听见喊杀声。周默的人开始攻城了。

老侍女突然从后面抱住陆沉的腰:"小姐快跑!"

陆沉反手一肘击中她腹部。老太太闷哼一声倒下去,却还死死拽着他的裤脚。

"走啊!"她冲我吼,嘴角渗出血丝,"去救那个革命军小子!"

我最后看了一眼陆沉。他站在火光里,眼睛空洞得像玻璃珠子,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转身跳下阁楼时,我听见老侍女在唱歌——是小时候哄我睡觉的摇篮曲。

药丸在腰带里晃啊晃。我吞下一颗,苦得舌头发麻。但预知幻象确实淡了,至少现在,我看不见任何人的死亡。

6

我翻过最后一道围墙时,靴子陷进泥里差点拔不出来。城东的护城河早就干了,现在成了垃圾场,臭得能熏死老鼠。

周默的人比我想的来得快。

他们像蚂蚁一样从城墙缺口涌进来,火把连成一条扭动的蛇。我蹲在废弃的哨塔上,看着下面那个戴红围巾的身影——周默正把火药往城门缝里塞,动作熟练得像在给自己家换锁。

"喂。"

我丢了个石子砸他后脑勺。

他猛地抬头,火把照出他满脸黑灰,就剩眼白和牙齿是亮的。

"二小姐?"他吹了个口哨,"来投降的?"

"来救你狗命的。"我跳下来时故意踩到他肩膀,把他踹了个踉跄,"陆沉明天要带队围剿你们。"

周默拍拍裤子站起来:"就这?"他从同伴手里接过水壶灌了一口,"我们天天被围剿。"

"这次不一样。"我从怀里掏出那叠画,"他中毒了。"

周默接过画,借着火光一张张翻。陆沉中箭的,陆沉坠马的,陆沉被乱刀砍死的......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画的?"

"嗯。"

他突然把画全扔进火堆里。羊皮纸卷曲着烧起来,陆沉的死状在火焰里扭曲变形。

"你——"

我扑过去抢救,被他一把拽住后领。

"别急。"他从最后一张画里抽出一张,塞进我衣领,"留个纪念。"

我掏出来一看,是那张周默自己死在鸢尾花丛的。画上的断剑正好抵在他心脏位置,和我三岁那年预见的一模一样。

"二小姐真能预见未来?"他凑近我耳朵,呼吸喷在我耳垂上,"那猜猜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

我抬膝就顶他胯下。

他敏捷地躲开,笑得像个无赖:"谋杀亲夫啊?"

"亲你大爷。"我拔出匕首抵住他喉咙,"听着,明天陆沉会从东门进攻,但真正危险的是——"

周默突然捂住我的嘴。

暗处传来金属碰撞声。

我们屏住呼吸,看着一队巡逻兵从十步外经过。月光照在他们的铠甲上,胸前的家徽闪着冷光——是苏家的亲卫队。

等脚步声远去,周默松开手,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我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