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她会像那些话本里的侠女一样,拔剑相向,或是义正言辞地高声呵斥。
然而,她只是走到那几个地痞面前。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布袋,倒出几块碎银,递到地痞头子的手里。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窗外屋檐滴落的雨水。
“几位大哥,这花我买了。”
地痞头子愣住了,握着手里的碎银,似乎没见过这种阵仗。
少女又从怀里摸出几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用油纸包着,分给他们。
“天气冷,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她脸上漾开一个笑容,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坚冰和恶意。
那几个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地痞,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们接过包子,互相看了看,最后讪讪地挠了挠头,转身走了。
我彻底怔住了。
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冰凉,凉意顺着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可心里某个地方,却又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那莞尔一笑,如一道惊雷,劈开了我被仇恨冰封了十五年的心湖。
湖面裂开一道缝隙,激起了一阵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涟漪。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化解纷争,不一定需要刀剑。
原来,一个笑容,也可以是武器。
她扶起摔倒在地的老婆婆,蹲下身,用自己的手帕,细心地为她拍去衣裙上的尘土。
她又将那袋碎银,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老婆婆布满老茧的手里。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没事人一样,捡起地上那几支被弄脏的兰花,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提着裙摆,轻快地一蹦一跳,消失在了巷子的深处。
我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
她是谁?
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份纯真,是与生俱来的真实,还是某种更高明的伪装?
不知为何,我隐隐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场。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我脑海里闪过,快得几乎抓不住。
她和行踪诡秘的铁枭,会不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联?
这个念头太过荒谬,我立刻强行将它压了下去。
我一定是魔怔了。
03
我和逐月在清河镇盘桓了数日,一无所获。
那个所谓铁枭心腹的线索,就像投入湖里的一颗石子,除了泛起一点涟漪,便再无踪迹。
一日,我们从一个酒鬼口中,用半坛子好酒换来一个消息。
说在城外的醉柳江畔,见过一个佩戴着铁鹰徽记的男人。
铁鹰,正是铁枭麾下亲卫的标志。
我和逐月立刻赶了过去。
醉柳江畔,夕阳西下,江面被染成一片碎金。两岸的柳树垂下万千丝绦,随风轻摆,景色凄美。
但这片凄美之中,暗藏杀机。
我们追查的线索,是个圈套。
对方显然是想引我们出来,斩草除根。
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对方人多势众,且招招致命。但我和逐月,是在死人堆里练出的剑法,更是悍不畏死。
夕阳彻底沉下山头时,战斗结束了。
敌人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我,左臂也被对方的弯刀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顺着我的手臂,一滴一滴落在江边的鹅卵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