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一声清脆至极的金铁交鸣!
少年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长流,那柄一看就非凡品的宝剑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哐啷”一声掉在几步外的落叶里。
少年握着自己剧痛流血的手,踉跄后退,脸上所有的凶狠毒辣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取代。他瞪着眼前这个依旧沉默、依旧佝偻的老人,像是第一次看清他。
“你……你是谁?!”少年的声音变了调,尖利刺耳,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疯狂,“你到底是谁?!”
哑叔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那少年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落在地上的麻袋上。麻袋里的蠕动变得更加剧烈,发出闷闷的、濒临窒息的哭声。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那双布满老茧、沉稳无比的手,此刻竟微微颤抖着,去解捆住袋口的绳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绳结的瞬间——
“呵……呵呵……”身后的少年突然发出一连串低哑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剧痛后的喘息,更带着一种诡异莫名的兴奋和……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少年喘着气,声音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扭曲,“我就说……这穷乡僻壤,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能一招弹飞我的‘秋水’……”
哑叔解绳结的手,顿住了。背影微微一僵。
“十年了吧?‘无踪刀’?”少年舔了舔嘴唇,尝到自己虎口血水的腥甜,眼神亮得骇人,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宝藏,“都说你死了,死得透透的了……谁能想到,名震天下、一把快刀杀穿漠北血狼寨的‘无踪刀’傅泓,居然窝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装哑巴……打更?”
“傅泓”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哑叔的脊背难以察觉地绷直了。那个几乎被岁月和尘埃彻底掩埋的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心窝最深处,带来一阵沉闷的绞痛。
但他依旧没有回头,手指固执地、加快了速度去解那死紧的绳结。
“你救过我,傅大叔。”少年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奇异的、类似于怀念的语调,“就在漠北,血狼寨的刑堂地牢里。你杀光了那群马匪,劈开了我的镣铐。那年我十二岁。”
绳结解开了。傅泓的手,再次停顿。粗糙的指尖抵着粗糙的麻绳。
寂静的林子里,只剩下麻袋里妞妞压抑的抽泣,和少年略显粗重的呼吸。
“你告诉我,”少年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声音很轻,却像毒蛇吐信,“刀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救人的。你说,让我以后……做个好人。”
傅泓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那段染血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地牢里浓重的血腥味,少年瘦骨嶙峋、遍体鳞伤的身体,那双因为极度恐惧和绝望而空洞的眼睛,以及自己当时嘶哑的、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的话语……
“……你看,”少年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扩散开,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讥诮和恶意,“我听了你的话,我在‘做好事’啊傅大叔。”
傅泓猛地扭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少年。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沉得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翻涌着震惊、困惑,突然有极其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