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绽开一个纯真又残忍的笑容,他用没受伤的手,指了指那个还在蠕动的麻袋。
“这些镇上的凡人,蠢得像猪,脏得像泥,”他的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活着就是浪费米粮,呼吸都是污浊空气。让他们的小孩……能成为我炼制‘玄阴丹’的一味药引,得证大道,这是他们几辈子修不来的造化!”
“我这是在超度他们啊,傅大叔。”他歪着头,笑容灿烂,眼神却冰冷疯狂,一如当年地牢里那个濒死的孩子,“我是在……帮他们脱离苦海。你看,我是不是……很像一个‘好人’?”
“……”傅泓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可怕的、被扼住呼吸般的“嗬嗬”声。一股冰冷的、足以将血液都冻结的寒意,从他的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他看着那张年轻却扭曲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少年欣赏着对方脸上那近乎崩溃的神情,满意地向前踱了一步,声音压低,充满了蛊惑:“傅大叔,你又是何苦?”
“你当年一身侠骨,一把快刀,救了多少人?平了多少事?结果呢?”他嗤笑一声,“被你从火场里背出来的老太太,指认你偷了她传家的金镯子;你豁出命去从洪水里捞上来的书生,骂你摸了他娘子的手,败了他家贞洁名声;你最信任的结拜兄弟,为了一本狗屁刀谱,就能在你酒里下毒,把你卖给你的死对头……”
少年每说一句,傅泓的脸色就白一分。那些被刻意尘封的、丑陋的、带着剧毒的往事,被如此赤裸裸地撕开,脓血淋漓。
“这世上谁值得你救?谁配得上你信?”少年的声音尖刻起来,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见不得光的老狗!躲在这穷酸镇子上,敲着破梆子!你救下的那些人,那些你用命换来的渣滓,他们记得你吗?他们给你立长生牌位了吗?!”
他张开流血的手,指向黑暗笼罩下的永宁镇,语气变得极尽嘲讽:“就为了这些玩意儿?这些你护着、他们却连你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蠢货?你拔刀?值得吗!”
傅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他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翻涌着巨大的痛苦、挣扎,和一片荒芜的空茫。十年隐忍,十年刻意遗忘的伤痛,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反噬回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少年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胜利在望的、残忍的弧度。他放缓了声音,如同魔鬼低语:
“傅大叔,世人皆负你,为何不负世人?”
“忘了这些猪猡吧。你的刀不该埋没在这里。”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跟我走!以你之能,辅我之术,这天下何愁不得?你要什么得不到?何必……”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傅泓抬起了头。
所有的颤抖、痛苦、挣扎、空茫,在那一个抬头的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他的目光越过少年,似乎穿透了浓密的树林,落在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