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好到可以换三斤面包。
我笑了。没笑出声，就是脸上的肉抽了一下。旁边的狗好像感觉到了，用头蹭了蹭我的胳膊，很凉。
它也快死了。
我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在变凉，抖得也没那么厉害了。我们俩，就像这雪地里两块快要熄灭的炭，谁也暖不了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了。这鬼天气，白天黑夜分不清，就是光线暗了点。楼上，我家那个窗户，亮了一下。是蜡烛的光。
王强点了我省下来的那半根蜡烛。
我看着那点昏黄的光，想象着屋里的样子。王强大概在啃着我的面包，喝着我存的水，抱着我的老婆。而我，躺在楼下，等着变成一具冰雕。
公平吗？
不公平。
凭什么？
我不知道。
恨吗？
我开始问自己。我恨王强吗？恨。他是个畜生。那我恨苏晴吗？这个念头一出来，我的心就像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了一下。我不想承认，可那股火，从我结了冰的心里，硬是烧了起来。
恨。
我怎么可能不恨。
我把一切都给了她，我的食物，我的衣服，我的命。她拿走了我的命，去换三个面包，然后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一股说不出来的力气，从我身体最深处钻了出来。我不想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得回去，我得站在她面前，我得问问她，那三斤面包，好吃吗？
我试着动了一下手指。没用，早就冻僵了。我试着呼吸，吸进来的气，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肺。
旁边的狗，不动了。
我能感觉到，它最后一点热气也散了。我心里有点难过。好歹是个伴儿。我下意识地，把手往它那边挪了挪，想碰碰它。
就在我的指尖，碰到它冰冷的皮毛时，怪事发生了。
一股很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意，从我的指-尖，传了过来。像一条小虫子，顺着我的胳膊，钻进了我的身体。很舒服。我冻僵的身体，好像有了一点知觉。
这是……幻觉？
我愣住了。我试着，更用力地抓住了那条狗的尸体。那股暖流，一下子变大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正从狗的身体里，被我抽出来，然后涌进我的身体。
狗的尸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甚至……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而我，我的身体，那该死的高烧好像退了一点，手脚有了一点力气。
我明白了。
我好像……变成了某种怪物。
33
我不再发抖了。
身体里那股暖流，像一条小河，慢慢流遍了我的四肢。那不是我自己的热量，那是……偷来的。我看着身边那条已经硬得像石头的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愧疚？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活下来的、野兽般的庆幸。
我撑着地，慢慢坐了起来。身体还是很虚，但至少能动了。我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刚刚吸干了一条狗的命。它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我知道，不一样了。
我必须找点“吃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说的“吃的”，不是面包，不是罐头，是……热量。是活物身上的那股暖气。
我成了一个需要靠吸取别人生命来活下去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