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里的空气凝滞着，带着古筝桐木和旧书卷的味道。
还有周琅顾身上那股冷冽的乌木沉香。
压得人喘不过气。
曲悠雾轻轻吸了一口气。
咽下喉咙里的哽塞，手指重新搭上琴弦。
“不必了。”
周琅顾却忽然打断了她的动作。
他将烟蒂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今天没心情听。”
他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像是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晚上有个接风宴，你就不用去了。”
曲悠雾的手指僵在弦上。
3
接风宴。
她知道的。
乔笑笑没有死。
当年只是乔家遭遇变故，她重伤出国治疗，如今……
回来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猝然攥紧，疼得她指尖发麻。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好。”
周琅顾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平静。
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
替身就该有替身的本分。
不是吗？
“柜子里有新送来的裙子，不喜欢就让林助理处理掉。”
他语气淡漠，像是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下属。
“晚宴我可能不回来。”
他说完，抬步欲走。
“周琅顾。”
她忽然叫住他。
男人脚步停住，侧身看她，眼底已经染上些许不耐。
他一向不喜欢她超出界限的言行。
曲悠雾抬起头.
第一次，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也没有刻意模仿谁的温婉。
她的脸，在渐暗的光线里显得异常苍白。
唯有一双眼睛，黑得惊人。
里面像是烧着一场无声的大火。
4
“这三年，”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我每一次弹错，每一次‘重来’，你是不是都觉得特别可笑？”
周琅顾的眉心彻底拧了起来。
那点不耐，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烦：
“曲悠雾，适可而止。
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添乱。”
他以为她又在演哪一出争风吃醋的戏码。
拙劣，且不合时宜。
曲悠雾看着他脸上那熟悉的表情。
是毫不掺假的不耐。
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是啊，适可而止。
她的这场独角戏，早就该落幕了！
周琅顾没再看她，转身离开了琴房。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传来大门合上的轻响。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曲悠雾在古筝前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窗外的天色完全黑透。
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冰冷的琴弦上。
泛着幽寂的光。
5
她抬起手，手指轻轻拂过每一根弦。
从高音到低音，像是告别。
然后她站起身，没有再看那架她耗费了三年心血去磨合的乐器一眼。
她走到二楼卧室，打开那个巨大的衣帽间。
里面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衣裙、配饰。
很多甚至连标签都没拆。
全是周琅顾让人送来的，符合“林晚秋”审美的东西。
她一件都没有拿。
她只从最角落的旧行李箱里，拿出自己三年前带来的，有些泛白的牛仔裤和棉T恤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