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脚步顿了一下，像是被钉在原地。他没回头，反而加快了步子，朝着路边一辆黑色轿车走。
我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风衣下摆：“范哲哥，是我，陆希。你等等！”
范哲这才转过身，摘下口罩，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希？你怎么来了？这么快……”
他的额角沁着细密的汗，九月的风里，那汗珠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很不寻常。
“警察不让我进哥哥的公寓，”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藏着我看不懂的慌乱，“你是他的经纪人，你有钥匙吧？你能不能带我进去？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范哲的手攥紧了风衣口袋，指节泛白：“现在不行，现场还封着，警察在里面勘查。而且……里面收拾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收拾过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谁收拾的？哥哥昨天还跟我视频，说公寓里堆了好多剧本，他还没来得及整理。”
他的眼神飘向远处的电视塔，避开我的视线：“是……是我让人收拾的，怕你看到乱，心里不舒服。小希，你听哥的，先去酒店住下，明天我带你去殡仪馆见陆于，好不好？我现在真的有急事，投资方还在等我开会，关于陆于之前接的那个《暗夜微光》的项目……”
他提到《暗夜微光》时，声音顿了一下，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记得哥哥上个月跟我提过这个戏，说“投资方是北星娱乐，给的片酬很高，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账目有点乱”。
当时我还劝他“别多想，好好拍戏就行”，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范哲抽回手：“小希，你别问了，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赶紧回榕城，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要塞给我，“这是陆于之前的片酬，你拿着，回榕城好好读书，别管北城的事。”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钱散落在地上，几张飘到车轮边，被碾出了印子。
“我不要钱，我只要我哥。”我盯着他的眼睛，“范哲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哥是不是……不是自杀？”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手表，像是在赶时间：“小希，我真的要走了。你听话，明天我带你见陆于。”
说完，他拉开车门，几乎是逃一样钻了进去。
车窗缓缓升起，我看着他的脸在玻璃后变得模糊。
直到黑色轿车驶远，我才蹲下身，一张张捡起地上的钱。钱上还带着范哲口袋里的温度，却冷得我指尖发麻。
我掏出手机，把刚才记下的车牌号码存进备忘录。
我得查清楚。
2.
北城的夜晚比榕城吵得多。霓虹灯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马路上的车鸣声此起彼伏，可这些声音都像隔了一层玻璃，传不到我心里。
我在哥哥公寓附近找了家小酒店，房间里的窗帘是灰色的，拉上后还是能透进外面的光，像一块没擦干净的玻璃。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里还存着昨天和哥哥的聊天记录，他最后一条消息。
“好小希，别生气啦，中秋我就回去陪你，带你去吃老街那家糖人，好不好？”
消息下面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距离警察说的“自杀时间”，只有三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