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同命锁死
太后那句“都别活了”砸在地上，门口堵着的禁军弩箭齐刷刷抬起来，箭头冷冰冰对着我们。
曹无庸就站在箭手后面，他弯腰，用白丝帕小心避开血污，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玉片，上面还沾着点金水。
“娘娘，可惜了。”他声音还是那么轻，听不出情绪。
“王爷，王妃，”他微微躬身，“禁军已经围了这儿。太后娘娘的话，就是最后的旨意。”
他侧身让开通路，门外火把的光照进来，映出密密麻麻的箭镞寒光。
“您二位……选个痛快的吧。”
脖子上的同命锁死命收紧，勒得我眼前发黑。韩冰跪在旁边喘粗气，心口的血还在往外渗。动不了手。我现在碰他一下，可能先把自己弄死。
我猛地转身，不是冲敌人，是揪住韩冰衣领，用尽全力一巴掌扇他脸上！
“啪！”
韩冰脸偏过去，又转回来，脸上一个红印，眼睛里那层疯癫的雾好像被打散了一点。
“看着我！”我嗓子嘶哑，“韩冰！想当个人？那就先学会怕死！”
“不是疯够本去死！是咬碎牙、含着血、忍着恶心也得活下去！这才叫怕死！这才像个人！”
他瞳孔抖得厉害，里面翻腾着震惊、屈辱，还有被砸醒的痛。
几乎同时，地上我们混在一块的血突然“滋啦”一声响，蒸起一片红金色的雾！
太后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我们一眼，终于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禁军赶紧抬起昏倒的人，哗啦啦全退了出去。
曹无庸落在最后。他没看那些倒下的兵，灰眼睛先扫过地上发黑的血迹，又定在我脖子上那圈慢慢隐去的锁链痕迹上。
“王妃好算计。”他声音还是又轻又平，“用王爷的命，赌自己的运。就是不知道……这运气能用到几时。”
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乌漆嘛黑，罐口封着油纸。他用长指甲轻轻抠了抠罐壁，里面立刻传出细微密集的抓挠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太后娘娘赏的‘小玩意’，本来想留给王爷清清心火。”他把罐子往前稍稍一递，又收回，“现在看，还是给您更合适。毕竟……您更‘需要’。”
他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把罐子揣回去，转身隐入阴影里。
我拖着韩冰躲进一处破太医署。他昏死过去。我处理好伤口，独自坐在台阶上。
外面突然闹起来，火光晃动，好多百姓举着火把和锄头朝这边涌，脸上脖子上爬着黑纹，眼神发直。
“沈神医！出来！”带头的老汉嗓子喊破了，“给个痛快！受不了了！”
“救不了我们！就杀了我们！别让我们变怪物害人！”
刀尖锄头对准破门板。
我背靠门慢慢坐下。
我破了太后的局，好像赢了。可我弄出的血雾，催动了这些人身上的蛊。
我是在救，还是害？
门外哭喊嚎叫声越来越大。
我肚子猛地一抽！不是孩子动，是那种熟悉的、从宫墙缝里传来的吸力——是那只虫胎！它醒了，传来一股尖厉的渴望。
它想要外面那些人……的脑子。
这个念头刚闪过，门外人群的哀求突然变了调，成了整齐划一、带着怪腔的嘶吼：
“求沈神医——赐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