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看着陆明倩这副迫不及待贴上去的姿态,看着满场权贵们又惧又欲攀附的滑稽模样。
在一片窒息般的混乱和寂静中。
我却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唇角。
笑了。
贺峥屿?
来的正好。
毕竟,这位将来会只手遮天、翻云覆雨,此刻足以让整个陆家如临大敌、让满城显贵噤若寒蝉的贺先生——
昨晚,还衣衫不整地跪在我的床前,猩红着眼,死死攥着我的手,像最虔诚的信徒乞求神明垂怜,求我给他生个继承人呢。
高跟鞋尖轻轻踢开脚边一块碎裂的瓷片,在一片狼藉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戏,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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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两名侍者慌乱地推开,力道失了分寸,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厅内所有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裹挟着恐惧、好奇、以及一丝隐秘的巴结欲望。
男人逆着门外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走了进来。
一身剪裁精良的纯黑西装,像是裹着深夜最浓重的雾霭,肩线利落,衬得身形挺拔料峭。他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偏生出一种禁欲又放肆的矛盾感。
光线渐渐明晰,勾勒出他深邃立体的面部轮廓。眉骨很高,眼窝微陷,一双眸子黑得惊人,像是凝冻的寒潭,扫视间不带丝毫温度,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剥裂。
鼻梁高挺得过分,唇线菲薄,抿出一种冷漠寡情的弧度。他的英俊极具攻击性,带着硝烟与铁锈沉淀后的冷厉,让人不敢直视。
贺峥屿。
他步伐不算快,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均匀的嗒、嗒轻响,在这落针可闻的死寂大厅里,竟压过了所有人仓惶的心跳。
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随着他的步入迅速蔓延开来。
陆振邦脸上的暴怒和惊惶早已被强行压下,换上了近乎谄媚的谨慎,他几乎是弓着腰快步迎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贺…贺先生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
贺峥屿没看他,目光淡漠地掠过一片狼藉的餐桌,汤汁还在顺着桌沿滴落,碎裂的瓷片折射着水晶灯破碎的光。他的视线没有任何停留,仿佛那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最终,那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冰冷,审视,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兴味。
我站在原地,裙摆沾染着油污,脚边是飞溅的菜汁和陶瓷碎片,形象堪称狼狈。可我就那么站着,背脊挺得笔直,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甚至,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我极轻地挑了一下眉梢。
陆振邦顺着贺峥屿的目光看到我,脸色一白,急忙解释:“贺先生见笑,小女…小女方才一时失手,打翻了餐桌,惊扰了贵客,我这就让她……”
“无妨。”
低沉冷冽的声线响起,如同冰棱相互撞击,轻易打断了陆振邦的话。
贺峥屿终于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重新看向陆振邦,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路过。听闻陆先生今晚设宴,顺道来看看。”
路过?顺道?
谁信?
陆家这别墅位于城北半山,贺家主宅在城南,隔着一整座城市和最繁华的市中心,他能顺路顺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