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额间天眼悄然睁开条缝。

金光扫过陈塘关方向,那座被乌云压着的城关、城楼上哭求的百姓连声一片,宛如人间炼狱。

李靖用斩妖剑抵着哪吒后心,连他指节泛白的弧度、掌心里浸潮的剑鞘缠绳,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我也无可奈何。

“那是你儿呀!是我怀了三年零六个月的孩子呀……”

殷夫人被士兵拦着,雨水打湿她的脸,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掉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个母亲看着自己丈夫用剑抵着自己亲生的儿子,她是多么的绝望呀!

我额头上的金光更盛,转向千里之外五龙山云霄洞——金吒,和九宫山白鹤洞——木吒。

他们被各自的师傅文殊真人、普贤真人用道法禁锢,不得离开半步。

“师傅,救救三弟吧!”

……

“三弟知错,求师傅救救我弟弟吧,师傅你不是常说我佛慈悲吗,怎么不能救救我三弟!”

……

兄弟二人跪在文殊、普贤两位真人面前,祈求自己的师傅能救自己的三弟一命。

但最终却换来了文殊、普贤冷漠的一句话:“天命不可违!”

“天命不可违!”

“好!一个天命不可违!”

我坐在真君神殿上,看着文殊、普贤那虚伪的面孔,不由苦笑起来。

想起当年自己劈山救母,也曾跪在玉帝、王母殿前,求过“通融”,求过“例外”。

可天规之下,哪有什么例外?

如今我坐了这司法天神的位置,才更懂“命数”二字有多沉。

“命数不是不怜,不是不悯,是我天眼看得太透,透到知道就算我出手,该来的劫数,半分也躲不过去。”

我用天眼早看过李家兄弟的过往,

金吒教哪吒练枪,木吒替哪吒藏闯祸的弹弓,三个小子在李府院里滚作一团,混天绫缠得三人分不开,笑声能掀了屋顶。

可天规不管这些,命数更不管这些。

敖丙的命是劫,哪吒的命是偿,李靖的“大义”,从哪吒闹海杀了龙子那一刻起,就写死在了命盘里。

4 忠义两难

此时,我坐在真君神殿里,看到李靖的剑尖抵着哪吒后心。

哪吒没有避,肩头混天绫散发的金光还在雨里飘着,胸前的红色莲花肚兜绣着他的生辰八字。

那是他母亲特意寻蜀地织娘,用冰蚕丝混着朱砂线织的。

原是想让哪吒贴身戴着避邪,此刻却像团没烧尽的野火,那么刺眼。

“父亲。”

哪吒的声音从剑下传过来,没有半点临死的惧意,反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尾音还轻轻挑了挑,“您手抖了。”

李靖闭了闭眼,喉间发紧。

城内的声响像潮水似的往自己耳里灌。

“我的儿子被水冲走了,谁来救救……我的儿子呀……”

……

“老天爷,这雨什么时候停呀……”

……

“孩子别哭!有娘在……”

……

陈塘关百姓的哭喊声裹着风,

有妇人抱着孩子的嘶喊,

有老人捶着城墙的呜咽,

更沉的是浪头拍墙的闷响,

“轰隆”一声又一声,像是东海的怒涛要把整座城关撞碎。

还有东海龙王那声撕心裂肺的狠话。

“三太子敖丙之命,需以哪吒命偿!否则午时三刻一过,陈塘关十万军民,皆为鱼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