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不是在做饭，是在创造。
这一次，他用了十二分的心思。
面出锅，汤浇上，葱花撒下。
方哲端着碗，走出后厨。
他把碗放在豹哥面前，很轻，怕惊扰了他。
“你的面。”
豹哥低头看着碗。
清汤，白面，绿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没有一点肉星，看着就寡淡。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但那股子奇特的香味，却像有生命一样，拼命往他鼻子里钻。
他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夹起一筷子面，送进了嘴里。
3
面条入口。
豹哥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双常年带着戾气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是什么口感？
滑。
面条像一条活鱼，一下就滑进了喉咙。
筋道。
牙齿轻轻一咬，能感觉到一股子弹性和韧劲，不是那种加了胶的假筋道，而是面粉本身最原始的力量感。
香。
猪油的醇厚，酱油的咸鲜，葱花的清爽，还有面粉深处那股子淡淡的麦香，这几种味道，没有一种是多余的，也没有一种会抢了别的风头。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舌尖上炸开，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极致的鲜美。
豹哥愣住了。
他这辈子，吃过山珍海味，也啃过发霉的馒头。他去过最顶级的米其林餐厅，也蹲过路边摊。
可他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面。
这不只是一碗面。
面条滑进胃里，一股暖流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紧绷了十几年的神经，在这一刻，忽然松弛了下来。
腰上的伤口，原本一直在隐隐作痛，现在好像也不疼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
这些年，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那些打打杀杀的画面，那些血，那些哀嚎。他必须靠大量的酒精和安眠药，才能勉强睡上两三个小时。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出过食物的味道了。吃什么，都像在嚼蜡。
可现在，他的味蕾，像是被这碗面唤醒了。
他感觉到了饿。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他不再犹豫，低下头，开始大口地吃面。
“呼噜……呼噜……”
店里只剩下他吃面的声音。
方哲站在一旁，看着他。
他看见豹哥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凶狠，到震惊，再到迷茫，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于孩童般的满足。
那道狰狞的伤疤，似乎都变得柔和了。
豹哥吃得很快。
一碗面，几口就没了。
他端起碗，把最后一口汤也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不剩。
喝完，他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嗝……”
他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然后，他就那么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
方哲吓了一跳。
“豹……豹哥？”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方哲壮着胆子走上前。
只见豹哥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呼吸均匀，竟然……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很香。
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是方哲第一次看到豹哥这样的表情。没有了戾气和防备，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方哲不知道该怎么办。
叫醒他？他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