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脸见他。
我蹲在小区门口的花坛边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里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黑色的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我爸撑着一把伞，从车上走了下来。
“晚晚？”他看见我，声音里全是心疼。“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快，跟爸回家。”
他把伞举到我头上，想把我拉起来。
我看着他已经有了白头发的鬓角，还有他脸上着急的皱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起来。
“爸……爸……我对不起你……”
“傻孩子，说什么呢？”我爸把我扶起来，用他的大衣裹住我。“有什么事，回家再说。爸在这里，天塌不下来。”
回到家，我爸给我找了干净的衣服，给我煮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我喝着姜汤，身体慢慢暖和过来了，可心还是像在冰窖里。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和我爸说了。
我爸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个畜生！”他眼睛都红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同意你嫁给他！”
“爸，是我的错，是我没听你的话……”
“不怪你，是爸没用，没保护好你。”我爸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转移公司资产，这是犯法的！我现在就给顾律师打电话，我要告他！让他把吃进去的，全都给我吐出来！”
他说着就去拿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我爸给我拿回来的。
是陈默打来的。
我爸一把抢过手机，按了免提。
“苏晚，你跑到你爸那里去告状了？”陈默的声音，在电话里，冷得像冰。“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做这些事，做得干干净净，你告不倒我。”
“陈默！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爸对着电话怒吼。
“爸，别这么叫我，我可当不起。”陈默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我打电话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明天，苏氏集团就要宣布破产清算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当初你女儿为了嫁给我，逼你签的那份协议，你还记得吗？上面写着，如果公司经营不善倒闭，所有的债务，由你们苏家，个人承担。”
我爸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你……你……”他指着电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好好准备吧。很快，就会有银行的人，上门来收你们这套房子了。”
陈默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爸拿着手机，身体晃了一下，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爸！”
4. 父亲的葬礼，下着雨。
不大，就是那种细细的，能钻到人骨头缝里的雨。
我穿着一身黑，跪在灵堂前，看着父亲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他笑得特别慈祥，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
医生说，他是突发心梗，刺激太大，没抢救过来。
刺激。
我脑子里反复出现陈默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像一把锤子，砸在我爸的心上，也砸在我的心上。
灵堂里很冷清，没来几个人。苏家倒了，人情也就淡了。
陈默来了。
他穿得也很正式，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好像他真的是来吊唁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