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沈知珩?”女人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沈知珩没说话,拉开了门。冷风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也吹起了地毯上的一张照片——是林晚在海边拍的,穿着红色的裙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是他唯一一次主动带她出门旅行。
“我是林晚的主治医生,陈岚。”女人走进来,目光快速扫过客厅的狼藉,最终落在他怀里的骨灰盒上,“她去世前,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牛皮箱被放在茶几上,锁扣打开的瞬间,沈知珩的呼吸猛地顿住。
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叠叠的素描纸,每张上面画的都是他。
有他在会议室皱眉签字的样子,有他靠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侧脸,有他醉酒后蜷缩在地毯上的狼狈,甚至还有他对着苏清颜的照片发呆的背影。画的角落都标着日期,最早的一张在五年前——那时他们还没认识,他在酒会上被朋友簇拥着,而她在角落的阴影里,握着画笔。
“林晚学了七年美术,为了跟你结婚,放弃了去巴黎进修的机会。”陈岚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沈知珩心上,“她查出癌症后,每天都躲在画室画到深夜,说想多留些你的样子。”
沈知珩拿起一张画,是他去年生日那天,林晚端着蛋糕出来,他却在接苏清颜的电话。画里的他眉头紧锁,而画外的空白处,用铅笔写着一行极小的字:“知珩,生日快乐。”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画纸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她最后清醒的时候,说有件事必须告诉你。”陈岚从箱子底层拿出个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林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虚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却带着种奇异的温柔:
“沈知珩,对不起啊,还是没能陪你更久一点。
其实...当年不是苏清颜求我帮忙,是我找的她。我知道你爸逼你相亲,知道你心里有个人,就想...就想让你能喘口气。
我没想过要嫁给你的,真的。可看到你拿着戒指走过来的时候,我没忍住...是不是很贪心?
你不用觉得愧疚,跟你在一起的这三年,我很开心的。你煮的泡面很难吃,但我每次都吃完了;你忘记我们的纪念日,但第二天会补礼物;你叫错名字的晚上,我偷偷在你枕头底下放了颗糖,怕你做噩梦...
哦对了,书房第三排书架,我藏了瓶你喜欢的威士忌,是你上次说想喝却没买到的年份。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你应该还记得吧?
沈知珩,别找我了,也别难过。我在这边挺好的,有很多向日葵,像你笑起来的时候...
就这样吧,再见啦。”
录音笔的电流声滋滋作响,沈知珩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滑坐在地上。他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日子——5月23日,他因为应付相亲心烦意乱,在酒会的露台抽烟,林晚抱着画板躲在那里哭,说她的画被评委批得一无是处。
他当时还不耐烦地说了句:“画得不好就别画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用最刻薄的方式,对待了那个最爱他的人。
陈岚看着他崩溃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她还说,如果你看到这些,还是很想她的话...就去看看她种的向日葵吧,在城郊的花语农场,她租了块地,说等病好了,就去那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