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的，是那些不起眼的，被他随手塞在角落里的东西。
比如，废弃的草稿。
比如，信件的底稿。
再比如……一本看起来像是账本的东西。
我很快就在一个书柜的最底层，一个积了灰的木箱里，找到了它。
那是一本蓝皮的册子，上面没有写名字。
我翻开一页。
里面记录的不是诗词歌赋，而是一个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串串数字，还有日期。
“李县令，三百两，城西良田一事。”
“王主簿，五百两，漕运贪墨案。”
……
我看得心惊肉跳。
这哪里是什么账本，这分明就是一张官场黑名单，一张催命符！
我敢肯定，这本册子，跟张德海脱不了干系。
裴文舟，我的好夫君，他不仅仅是想往上爬，他是把自己绑在了张德海这条贼船上。
我把册子上的内容飞快地记在心里。
我不敢把它带走，那太危险了。
我只需要记住它。
然后，用我自己的方式，把它“写”出来。
我将册子放回原处，又用帕子把箱子上的灰尘抹掉，恢复成我进来之前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我吹熄油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卧室。
裴文舟还在打着鼾，睡得正香。
他梦里，或许是金碧辉煌的官邸，是前呼后拥的荣耀。
他不会知道，他亲手送上床的妻子，正在一步一步，为他挖掘坟墓。
而他自己，还在忙着往里面填土。
5
裴文舟的差事办得很顺利。
他每天都红光满面地回家，身上带着酒气，偶尔还会带回来一些包装精美的礼盒。
他把礼盒递给我，说是同僚送的，让我收着。
我打开看过，里面不是名贵的药材，就是价值不菲的古玩。
我知道，这不是同僚送的，这是他收的“孝敬”。
他开始有钱了。
不仅给我买首饰，还给家里添了两个粗使的婆子。
他以为，用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就能抹平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天真。
我一边扮演着逆来顺受的温顺妻子，一边在暗中进行我的计划。
那本账册上的名字和事件，我默写了十几遍，已经烂熟于心。
但我不能直接把它交出去。
第一，没人会信一个妇道人家的空口白牙。
第二，这会把我直接暴露出来。裴文舟和张德海死之前，一定会先弄死我。
我需要证据。
能把他们一锤定死的铁证。
为了拿到证据，我必须更深地介入到他的世界里去。
我开始“关心”他的工作。
在他看那些账目看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会给他端一碗清粥小菜。
在他喝酒回来，抱怨哪个官员不识抬举的时候，我会温柔地附和几句。
“那个刘主事也真是的，夫君你都亲自开口了，他还不肯松口。”
“夫君别气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我的“体贴”，让裴文舟大为感动。
他觉得，我终于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变回了那个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贤内助。
他开始在饭桌上，跟我聊一些官场上的事。
一开始只是抱怨，后来，慢慢地就带了些炫耀的成分。
“今天张大人又夸我了，说我账目做得清楚，比部里那些老油条强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