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声嘈杂,我穿着梁墨给我准备的朴素衣裳,把头埋得很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每当有列车员或者乘警从过道走过,我的心都会瞬间提到嗓子眼,浑身僵硬,生怕被他们盘问,然后被抓回去。

那个后果,我不敢想象。

“别怕,有我。”

梁墨全程都小心翼翼地护着我,将我圈在他的手臂和车厢的角落之间,形成一个狭小却安全的天地。

他给我买了热水,泡了面,用他那双干净修长的手,将一次性筷子掰开,递到我面前。

“先吃点东西,路还长着呢。”

他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让我几乎要沉溺其中。

我开始相信,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救赎,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于水火的神明。

然而,一丝不和谐的音符,却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悄然响起。

他起身去打开水,放在座位上的布包不小心滑落。

一本笔记本掉了出来,夹在里面的一张老旧照片也随之飘落在地。

我下意识地捡了起来。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三个年轻人的合影。

一个是少年时期略显青涩的梁凯,一个是笑得阳光灿烂的梁墨,而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孩。

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容甜美,眉眼之间,竟与我有几分莫名的相似。

就在我怔怔出神时,梁墨已经打完水回来。

他看到我手里的照片,脸色瞬间微变,迅速从我手中抽走,连同笔记本一起塞回了包里。

“没什么,一个远房亲戚。”

他解释道,语气有些僵硬。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除了温柔和坚定之外的、一丝慌乱的情绪。

一个念头在我心底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但我很快就被逃离地狱的巨大喜悦和对自由的无限向往冲昏了头脑。

我对自己说,李沁,你太多疑了。

他为了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你怎么能怀疑他?

我强迫自己暂时放下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疑虑,选择全身心地依赖他,信任他。

我们逃亡的消息,终究还是在村里炸开了锅。

梁凯在第二天中午,发现我留下的“绝笔信”后,先是假惺惺地在河边找了一圈,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他怒不可遏,在村里大肆宣扬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卷了家里的钱跟野男人私奔了”。

而那个“野男人”,矛头直指他自己的亲弟弟——梁墨。

李家的脸面,被我这次“私奔”丢得一干二净。

本就身体不好的母亲,听闻消息后,气急攻心,当场就病倒了。

梁凯像一条疯狗,动用了他所有在外的关系,甚至悬赏一千块钱,誓要把我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和那个“勾引嫂子的奸夫”抓回来,浸猪笼。

这一切,都是我们抵达南方后,梁墨通过他同学打听到的。

他在一座远离家乡的沿海小城里安顿了下来。

他给我办了一张新的假身份证,名字叫“林晚”,还托关系给我找了一份在服装厂里剪线头的简单工作。

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努力学习新的生活,学着听懂这里的方言,学着在工厂里和工友们说说笑笑。

压抑了太久的我,脸上终于开始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