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陆沉舟做了五年卧底,伤痕是他唯一肯给我的礼物。 任务结束庆功宴上,他搂着新来的小师妹接受众人祝福。 “辛苦了,”他递给我一枚勋章,“你应得的。” 我笑着接过,胸口子弹旧伤却突然崩裂染红勋章。 倒下去那刻,我看见他疯了一样拨开人群冲来。 “别哭啊队长,”我拭去他脸上的血,“这下…总算像嫁过你了。”
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破碎冷光,空气里昂贵酒液与雪茄烟氤氲交织,浮动着功成名就后特有的、膨胀而虚无的热闹。庆功宴。庆我们刚刚捣毁盘踞东南亚边境长达十年的最大毒枭巢穴,庆缉毒总队又一枚沉甸甸的集体一等功。
而我,是这功勋背后最深的那道影。
五年。我在炼狱里走了五年,如今重返人间,却觉得这灯光刺眼得厉害,喧嚣隔着一层毛玻璃,嗡嗡作响,听不真切。指尖无意识划过裸露的手臂,那里一道狰狞凸起的疤,在璀璨灯光下像条僵死的蜈蚣。新伤叠旧伤,这身缎面礼裙下,没几块好皮肉。陆沉舟说,穿得体些,今晚很重要。
是了,很重要。总局领导来了,媒体长枪短炮候在外面,英雄需要光鲜亮相。
我缩在宴会厅最不起眼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大理石柱,冰镇酒杯抵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胃里绞着钝痛,不知是长期紧张落下的毛病,还是那颗差点要了我命的子弹留下的纪念。目光却不受控地,穿过衣香鬓影,精准锚定在那个众星捧月的中心。
陆沉舟。
我的队长。我的上级。我这五年黑暗里唯一能攥住的、冰冷的名字。
他穿着笔挺的藏蓝色制服,肩章上的星徽亮得灼眼。一如既往的挺拔,冷峻,像出鞘的利刃,即便是在这种场合,下颌线依旧绷得紧,唯有偶尔牵起嘴角应对旁人祝贺时,才泄露一丝难得的、属于正常人的活气。
但他身边站着的人,不是我。
是林薇,总队新来的小师妹,干净得像清晨沾露的栀子花,穿着纯白的及膝小礼裙,脸颊红扑扑地站在陆沉舟身侧,仰头看他时,眼里是全然的崇拜。有人打趣:“陆队,和林记者站一块儿,真是郎才女貌啊!”
林薇羞赧地低头。陆沉舟没否认,只极淡地笑了一下,手臂虚虚环在她身后,是一个占有的、保护的姿态。
心口那片早就麻木的荒芜,忽然被细针扎了一下,锐利的痛感闪电般窜遍四肢百骸。我猛地灌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陡然烧起来的涩意。
五年刀头舔血,我替他挡过枪,为他挨过刀,在最肮脏的泥潭里打滚,守着随时可能崩断的神经传递出最关键的情报。那些命悬一线的时刻,是他低沉冷静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告诉我:“‘夜莺’,坚持住。”
“夜莺”是我的代号。我几乎没有名字。而林薇,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分享他的荣光,承受所有的赞美和注视。
一支舞曲响起。陆沉舟极其自然地向林薇伸出手,她娇笑着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带入舞池中央。他是那样好的舞伴,引领从容,风度翩翩。我从来不知道,陆沉舟还会跳舞。
我以为他只会在一片狼藉的战后废墟里,踢开我身边的空弹壳,伸出手,把我从血泊里拉起来,用检查武器般的眼神扫视我浑身的伤,然后哑声说:“还行,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