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旋转,翩跹。灯光追逐着他们,像一场完美无缺的演出。

我看着,胃里的绞痛越来越凶,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重叠。最近这种晕眩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医生的话在耳边空洞地回响:“脑部瘀血压迫神经……时间不多……建议立即手术……”

手术?成功了也是半废人,失败了就是死。而我这种人,死了大概也只是一份需要陆沉舟签字的冷报告。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陆沉舟挽着微喘的林薇走回,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洋溢着赞美和艳羡。他看到了角落里的我。

目光对上的一瞬,他眼底那点未散尽的温和笑意迅速褪去,恢复了那种我熟悉的、公事公办的冷静。他松开林薇,朝我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骤然失控的心跳上。

他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遮住我面前的光,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周围的喧闹似乎瞬间被抽空,我只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

“‘夜莺’,”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不是在叫一个刚刚从地狱爬回来的下属,而是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这次任务,你辛苦了。”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金色的勋章。功勋奖章,象征荣誉与肯定,在灯光下流转着冰冷而昂贵的光泽。

“你应得的。”他说。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看着那枚毫无温度的勋章。忽然想起最后一次深入巢穴前,在那个安全屋里,他替我包扎肩上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汩汩地往外冒,浸透了他半幅袖子。他咬着牙,下颌线绷得像铁,哑声说:“活着回来……我给你请功。”

那时他眼里,好像有点别的东西。或许是我看错了。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罢了。

如今,我活着回来了。功,就在这里。

我缓缓抬起手,指尖冰凉,微微发着颤。我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像平时完成任务那样满不在乎地说句“谢队长赏”,可嘴角像灌了铅,沉重得扬不起来。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枚勋章。冰冷的金属感。

就在我即将握住它的那一刻——

胸口猛地一塌!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毫无预兆地从左胸炸开!那处被子弹贯穿过的旧伤,像是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掏了一把,捏爆了里面所有将愈未愈的血管和神经!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我齿缝间挤出。

眼前的一切骤然被泼上浓重的猩红!视野天旋地转,陆沉舟冷峻的脸在我眼前碎裂、模糊。

指尖骤然失力,没能握住那枚勋章。

鲜红的、滚烫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我胸口礼裙的缎面下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衣料,然后精准地、淋漓地溅落在他掌心那枚金色的勋章上。

刺目的红,疯狂地吞噬着冰冷的金。

“啪嗒。”

勋章从我无力滑落的指尖跌落,滚落在光洁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孤单的声响,一路拖曳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痕。

世界安静了。

所有的声音潮水般褪去。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见陆沉舟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冷静面具瞬间粉碎!惊愕、恐慌、一种近乎撕裂的疯狂取代了他所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