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太微弱了,几乎被当作背景干扰滤掉。但我反复核对了三遍。
那信号模式……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非随机的节律性。非常简单,却绝对不属于任何常规的生物电活动模式,更像是一种……原始到极点的脉冲。
我尝试复现,却再也捕捉不到。P-7样本也最终彻底钝化,成了一团真正的死肉。我原本想再重现一次数据,但行程在即,只是一个失败案例,或许美国那边有更突出的实验成果。
回过神来,我看向窗外下方无边的海洋。诺克提斯……他们的“突破”,到底是什么?韦斯博士的慷慨邀请,真的仅仅出于学术友谊吗?
那种奇怪的节律性脉冲,莫名地在我脑中重现。带来一丝浮躁。
我压下心头的不安。
飞机开始下降,穿透云层,下方加州海岸线的轮廓逐渐清晰。加州刺眼的阳光透过舷窗,与国内连日阴霾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
诺克提斯公司派来的专车早已等候,直接将我们送往位于硅谷边缘、被大片绿植环绕的现代化园区。玻璃与钢结构的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接待我们的是艾伦·韦斯博士本人,一个高大挺拔、笑容极具感染力的中年男人。他与我的导师赵教授热烈拥抱,寒暄着往事,态度亲切得无可挑剔。
“赵,还有远道而来的各位天才,欢迎来到诺克提斯!”韦斯博士的声音洪亮,带着典型的美国式热情,“我们一直密切关注着你们在‘普罗米修斯’项目上的工作,令人印象深刻!相信我们的交流一定能碰撞出精彩的火花。”
随后便带领我们参观他们的实验室。他们的实验室比我们的更加先进,自动化程度极高,随处可见我们只在文献里见过的昂贵设备。韦斯博士展示了部分实验数据,全息投影上滚动的图表和基因序列令人眼花缭乱。
“请看,这是我们采用特殊培养基质后的细胞活性指数,”韦斯博士指着一段持续飙升的曲线,语气中带着自豪,“活力远超常规水平,增殖几乎没有滞后期。”
我紧盯着那些数据,以及旁边培养槽里的样本。确实,他们的再生组织样本……更具“生命力”。甚至可以说是过于活泼了。那些粉白的肉团在营养液中张牙舞爪,表面血管网络清晰可见,搏动得强劲而快速,几乎不像生物组织。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性。
“韦斯博士,”我忍不住开口,尽量让语气显得只是好奇,“如此高的活性和协调性,你们是如何解决神经支配和形态控制问题的?尤其是在避免过度增殖导致……呃,结构异化方面?”我谨慎地选择着词汇,避免直接说出“失败”或“失控”。
韦斯博士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依旧诚挚。“哦,这涉及到我们独有的生物电信号调制技术和定向诱导培养基配方,属于核心知识产权部分。”他巧妙地避开了具体细节,手臂一挥,引向下一台设备,“看这边,这是我们最新的高通量测序分析仪,或许你们会感兴趣……”
接下来的几次技术讨论中,每当问题触及关键的技术节点——尤其是如何约束那过于旺盛的生命力并将其引导向特定形态时,诺克提斯方面的专家总是轻描淡写,用“专利机密”、“特殊工艺”、“优化算法”等措辞一带而过,或者迅速将话题引向更理论、更安全的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