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林依面前无声地碎裂、崩塌。
所有色彩褪去,只剩黑白。
所有声音消失,只剩下那句“替身”、“比不上”、“用得顺手”在脑海里疯狂尖啸。
十年。三千多个日夜。
她所有的付出,所有的隐忍,所有深夜独自咀嚼的酸楚和微不足道的欢喜,原来都建筑在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之上。
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揣着一颗滚烫的心,守着一座名为百里霁的冰雕,还妄想能把它捂热。
胃里的绞痛再次袭来,比任何一次都凶猛,喉咙口涌上腥甜。
她死死捂住嘴,指甲掐进掌心,感觉不到疼。她一步步向后退,像逃离一场瘟疫,踉跄着冲回喧嚣的宴会厅,冲进洗手间。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眼眶通红、狼狈不堪的女人。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像眼泪,可她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原来极致的绝望,是干涸的。
那天之后,林依请了病假。百里霁打过一个电话,语气不耐:“又怎么了?这点小毛病要休多久?公司一堆事。”
林依握着手机,听着那曾经让她心悸的声音,此刻只觉得空洞又麻木。
“快了。”她听见自己平静无波的声音,“就快……彻底好了。”
百里霁似乎在那头皱了下眉,觉得她语气有些异样,但并未深究,只敷衍地说了句“快点回来”,便挂了电话。
一周后,林依回到公司,提交了辞呈。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百里霁看着那封辞职信,像是看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林依,你闹什么脾气?”
他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眼神审视着她,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不耐,
“是因为那天晚上我没送你回家?还是薪水不满意?说吧,想要什么?”
他以为她还是在耍小性子,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用一点物质就能轻易打发出笑容。
林依穿着最简单的衬衫和西裤,站在他办公桌对面,脊背挺得笔直。
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没有过去的爱慕,没有隐忍,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沉寂的荒漠。
“我什么都不要,百里先生。”她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只是辞职。”
“百里先生?”百里霁像是被这个称呼刺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逼近她,
“林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离开我,你能去哪?”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态。或许不是因为失去她,而是失去了一个“好用”的物件。
林依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冷得让人心头发寒。“不劳百里先生费心。”
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决绝的声响,一声声,敲碎了整整十年。
百里霁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和焦躁。他摔了桌上的文件,低咒一声:“不知好歹!”
他动用了所有关系找她,却发现她像是人间蒸发。
他拉不下脸大肆声张,只能暗中派人搜寻,脾气变得愈发阴晴不定。
他告诉自己,只是不习惯少了件趁手的工具。他想起她离开时那双沉寂的眼睛,心里那点不安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