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怀里的女人又发出一阵刺耳的娇笑。

厉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断了。玩玩而已?哭哭啼啼?烦得要死?温晚五年的青春,他厉寒五年的挣扎和亏欠,在这个男人嘴里,轻飘飘的,像吐掉一口痰。

他看着陈屿那张写满轻浮和得意的脸,看着那女人刺眼的笑容。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冲上喉咙。

“玩玩?”厉寒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忽然咧开嘴,笑了。那笑容扭曲,僵硬,没有一丝温度,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瘆人。

陈屿被他笑得心里有点发毛,酒也醒了两分:“你他妈笑什么?神经病啊?滚开!”他伸手想推开厉寒。

就在陈屿的手快要碰到他胸口的一刹那,厉寒动了。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他那只一直垂在身侧、拎着帆布工具包的手猛地抬起!帆布包沉重的底部带着风声,狠狠砸在陈屿的右腿膝盖外侧!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撕裂了夜空。

陈屿脸上的得意和轻蔑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惊恐取代。他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朝旁边栽倒。搂着的女人吓得尖叫着跳开。

厉寒没停。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一步跨上前,沉重的工装靴狠狠踩在陈屿那条被砸中的腿上,死死碾住。陈屿的惨叫声拔高了八度,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扭动挣扎。

厉寒弯下腰,动作快得看不清。他那只沾满机油、骨节粗大的手,闪电般探进脚边的帆布工具包,再抽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把沉甸甸的、闪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大号活动扳手!

扳手冰冷的棱角在路灯下反射着寒光。

“玩玩?”厉寒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嘶哑,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盯着陈屿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嘴角那抹扭曲的笑咧得更开,露出森白的牙齿。

下一秒,他高高举起了扳手!手臂的肌肉贲张,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

“不!不要!厉寒!!”一个尖锐到破音的女声猛地从酒吧门口方向炸响。

厉寒的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扳手冰冷的金属,离陈屿那条完好的左腿膝盖骨,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温晚就站在酒吧门口惨白的灯光下。她穿着一件廉价的、不合身的连衣裙,脸色惨白得像鬼,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惊骇、恐惧,还有一种厉寒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绝望。她的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小腹,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厉寒高举的扳手上,钉在他脚下惨叫翻滚的陈屿身上,最后,才一点点移到他脸上。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可怕的怪物。

厉寒举着扳手的手臂,肌肉绷得像石头,微微颤抖。他看着温晚,看着她捂着小腹的手,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陌生。一股更深的、带着冰碴的寒意,瞬间浇灭了他心头那点疯狂的火焰,只剩下刺骨的冷和……茫然。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块烧红的铁,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扳手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一直凉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