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解释?辩解?在厉寒此刻滔天的恨意和那冰冷的扳手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在厉寒冰冷刺骨的目光注视下,在陈屿杀猪般的嚎叫声中,在周围零星几个被惊动、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目光里——

温晚“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还散落着烟头和碎玻璃渣的水泥地上。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但她仿佛感觉不到。

“厉寒……”她仰着头,泪水混着脸上的灰尘,狼狈不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卑微和绝望,“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对我都行…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

她往前膝行了两步,粗糙的地面磨破了她的膝盖,留下暗红的痕迹。她伸出手,想去抓厉寒沾满油污的裤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放过孩子…”她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挤出来的,“孩子…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求你了厉寒…求你了…”

她卑微地匍匐在他脚边,额头几乎要触到肮脏的地面,身体因为哭泣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路灯的光打在她蜷缩的背上,勾勒出一个单薄、绝望、被彻底碾碎的轮廓。

厉寒举着扳手的手臂,肌肉绷得死紧,青筋在皮肤下虬结跳动。他看着脚下这个曾经熟悉无比、此刻却陌生得让他心寒的女人。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为了那个“野种”,如此卑微地跪在碎玻璃上,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恶心、暴怒和某种尖锐到无法形容的酸楚,猛地冲上他的头顶。他握着扳手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滚!”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厉寒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猛地抬脚,不是踢向温晚,而是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个空的啤酒易拉罐上!

“哐当——!”易拉罐带着刺耳的噪音,翻滚着飞出去老远,撞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发出巨大的回响。

“带着你的‘无辜’野种,给老子滚!”厉寒的声音嘶哑狂暴,像受伤的野兽最后的咆哮,“滚得远远的!别让老子再看见你!脏!”

他最后那个“脏”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温晚的心窝。她匍匐在地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哭泣和哀求都戛然而止。她慢慢抬起头,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泪还是汗,眼神空洞得吓人,直直地看着厉寒,里面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似乎也熄灭了。

厉寒不再看她。他猛地收回脚,不再管地上哀嚎的陈屿,攥紧了那把冰冷的扳手,转身就走。背影僵硬,决绝,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大步流星地冲进街道对面浓稠的黑暗里,瞬间被吞噬。

只留下温晚,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僵硬地跪在冰冷肮脏、布满碎玻璃的地上。膝盖下的血,慢慢洇开一小片暗红。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和纸屑,带着刺骨的寒意。

第四章

日子像生了锈的齿轮,卡顿着往前挪。厉寒把自己彻底埋进了修车铺那堆油腻的零件和刺鼻的汽油味里。白天,他像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抡扳手,拆引擎,满手油污,沉默得吓人。晚上,就缩在铺子后面那个堆满杂物、散发着霉味的小隔间里,灌最劣质的白酒,直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