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紧小棠，对着镜头，轻轻笑了一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孩子哭的时候喊的是妈，医院的缴费单签的是我的名，家里的房贷压的是我的身份证。许航，”我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他僵住的脸，“你在这个家里，除了呼吸和制造垃圾，还有什么存在感？空气清新剂吗？还是……需要我供奉起来的人体装饰摆件？”
弹幕像海啸一样扑满了整个屏幕，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字。
「撕得好！！！！！！解气！」
「空气清新剂哈哈哈姐姐好美！骂醒他！」
「民政局我给你搬来了！现在立刻马上离！」
「这姐太勇了！关注了！以后就跟着姐混！」
我没再看许航那张五彩斑斓、精彩纷呈的脸，也没理会直播间爆炸的狂欢。我只是低头，轻轻拍着怀里被吓到、哭得打嗝的小棠。
“宝宝不怕，妈妈在。妈妈以后都在。”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我汗湿的额头，和眼底那簇被逼到绝境后、终于熊熊烧起来的火。
订单提示音，“叮咚”、“叮咚”、“叮咚”，响得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像敲在我新征程上的战鼓，一声声，催人奋进。
2 直播风波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还在疯跳，后台的GMV像坐了火箭，蹭蹭往上涨，根本停不下来。五万？早过了。十万？眼看着也要踩在脚下。小棠终于退烧了，小脸还有点病后的苍白，软软地靠在我怀里，啃着肉乎乎的手指头看动画片，时不时伸出小胖手，好奇地戳戳屏幕上飘过的“给棠宝买糖糖”、“棠宝要健健康康”的弹幕。
“妈妈，这个叔叔说要给我买一车糖呢。”她眼睛亮亮的，带着点虚弱的兴奋。
我捏捏她的小鼻子：“然后让你满嘴蛀牙，变成没牙的小老太太？叔叔是坏人哦。”
“才不怕呢！”她咯咯地笑，声音还有点哑，“妈妈是超人，会打败蛀牙怪兽！”
超人要打包发货，要盯着选品，要核对订单，还要应付MCN公司那边催命一样的连环消息。合同摊在桌上，像一道选择题。那条“逐步淡化育儿母亲形象，聚焦美妆垂类”的条款，像根刺，扎得我眼睛疼。
经纪人琳达的电话又来了，嗓门尖得能直接扎破耳膜：“诗鸢！我的祖宗！数据好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啊！听公司的，先把孩子给老人带几天，立住你的‘人间清醒大女主’人设！美妆赛道才是王道！来钱快！持久！育儿妈的人气那是虚的！说散就散！”
我看着怀里又有点蔫儿、小手搂着我脖子不放开的小棠，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又有点烫手。心里那根弦瞬间又绷紧了。“琳达姐，小棠好像又有点烧起来了。育儿是我的根，我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哪个当妈的孩子不生病？就你家孩子金贵？观众现在要的是精致亮眼、杀伐决断的姐姐，不是焦头烂额、围着灶台和孩子转的老母亲！你想清楚，违约金那个数，你现在是赔得起，但公司的封杀，你扛不扛得住？这行的路，你还想不想走下去？”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我抱着小棠，客厅里堆成山的待发货包裹像一座座沉默的大山，压得我快喘不过气。空气里弥漫着胶带和纸箱的味道，熟悉又令人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