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特别响，特别刺耳。这个点，他不该回来。
许航进来了。头发乱得像鸟窝，西装皱得跟咸菜干一样，身上一股子烟味混合着廉价速溶咖啡的颓废气。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出门前还会人模狗样地捯饬一下。
他眼睛像扫描仪，扫过地上那些堆得高高的包裹，最后落在我脸上，扯出个笑，比哭还难看。“哟，大网红，忙着呢？数钱数到手抽筋了吧？”
我没吭声，只是下意识地把小棠往怀里搂紧了些。
“我……我被优化了。”他声音干巴巴的，像在念稿子，“公司效益不好，整个部门都没了，一刀切。”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为他，是为下个月那笔数额不小的房贷。那房子写的我俩的名字，但月月是我在填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
“然后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然后？”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然后就是我他妈没工作了！房贷怎么办？一家人喝西北风吗？”他眼神飘忽，最后死死定在我手里那部直播手机上，“你现在不是能挣了吗？先…先挪点给我应应急。等找到工作就还你。”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笑。“挪？许航，你上个月的工资，还了你的信用卡、游戏贷，还剩多少？你游戏里新抽的那个SSR角色，氪了多少？现在跟我谈挪？谈借？”
他脸一下子涨红了：“那…那能一样吗？我那是压力大！需要放松！你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夫妻一体，我的困难不就是你的困难？”
“我的困难大部分都是你造成的！”这句话在我舌尖滚了又滚，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跟他说不通的。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填不满一个自私自利、只知索取的窟窿。
他手机响了，是他妈。他接起来，嗯嗯啊啊了几句，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几乎是对着话筒吼起来：“我能怎么办？我没钱！你们逼我有什么用？！我去偷去抢吗？！”
挂了电话，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眼神在我和那些堆成山的包裹之间来回扫射，最后猛地定格在我放在角落的直播补光灯上。
“对了！直播！”他眼睛一下子亮了，一种让我脊背发凉、头皮发麻的亮光，“你直播间现在多少人？能不能...让我也露个脸？就说我痛改前非，全力支持你事业，夫妻恩爱，共同奋斗？说不定还能立个宠妻狂魔的人设，流量...”
我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天外来客，陌生得让人心寒。“许航，你没事吧？”还宠妻？他上次给我倒杯水是什么时候，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我怎么没事！我快被逼死了！”他烦躁地抓着本来就乱的头发，“你就说行不行！帮我这一回，以后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洗衣做饭带孩子！”
我还没说话，门铃又响了。惊天动地，跟催债似的。
小棠被吓得猛地一哆嗦。
门外站着我那极品婆婆，脸拉得老长，活像谁欠了她几百万没还。一进门，手指头就差点戳到我鼻子上：“诗鸢！你看看你把小航逼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工作没了，家也不顾了，整天就知道搞这些不三不四的直播！抛头露面，丢人现眼！我们老许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