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好！二十八了！老姑娘了！哎，对了老林，」我妈突然想起什么，「昨天我买菜遇见老顾太太了！」
我捏饺子的手一抖，馅料挤了出来。
「老顾？以前住咱大院那个？」
「对啊！搬南方好多年那个！人家回来了！哎哟，可风光了，听说儿子出息了，开大公司，赚大钱了！叫什么来着……顾泽川！对！小时候老跟溪溪一块玩那个！」
我妈嗓门洪亮，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耳膜上。
「哦，小川啊，」我爸点点头，「那孩子是聪明。」
「何止聪明！老顾太太说，还没结婚呢！钻石王老五！哎呦，溪溪，你还记得他不？你俩小时候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还非要学电视里拜堂……」
我低头，用力捏着饺子边。
「不记得了。」
「怎么不记得！你俩还用红墨水写了个什么结婚证，按了手印，宝贝似的藏起来……」
「妈！」我打断她，声音有点尖，「那都是小孩子胡闹。」
「胡闹怎么了？缘分说不定就这么来了呢！」我妈眼睛放光，「我这就给老顾太太打电话，约他们出来吃饭！叙叙旧！」
我猛地站起来。
「我不去。」
「为什么？」
「我说了，我不记得他了！而且人家现在是大老板，我们高攀不起。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
「林溪，你怎么回事？吃枪药了？」
「反正我不去。」我转身走进厨房，「你们爱谁去谁去。」
水龙头哗哗地响。
我盯着水流，心脏却跳得又重又急。
为什么？
因为十八岁那年，我鼓足全部勇气，站在他面前，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他当时怎么说的？
他穿着崭新白衬衫，被一群同样耀眼的男女同学围着，正要出发去毕业旅行。
他看向我，眼神陌生，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随即，他嗤笑一声。
「林溪，小时候过家家的东西，你也当真？」
那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把我所有隐秘的、卑微的期待，浇得一丝不剩。
十年了。
那声音还在耳边，清晰得可怕。
5
我妈最终没能促成那场“叙旧饭局”。
据说顾泽川很忙，抽不出时间。
我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一丝失落。
我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
日子重回旧轨。
上班，下班，相亲。
偶尔从父母零碎的闲聊里，听到一点顾家的消息。
买了城北最好的楼盘，母亲节儿子送了天价翡翠，公司又拿了什么大项目……
每一条，都在无声地丈量着我与顾泽川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
直到一个月后。
我代表公司，参加一个行业酒会。
这种场合向来让我不适。
端着酒杯，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脸笑得发僵。
合作公司的赵总尤其难缠，啤酒肚蹭过来，说话时酒气混着口臭。
「林小姐酒量不错啊，再来一杯？」
他肥厚的手掌看似不经意地搭在我腰上。
我浑身一僵，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赵总，我真的不能喝了。」
「哎～不给我面子？」他凑近，声音压低，「听说你们公司很想签下我们这笔单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