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地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西装外套的袖口。
他的外套很大，几乎把我整个包起来。
上面全是他的味道。
「住哪。」他问。
我报出地址。
一个老旧的普通小区。
他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司机专注开车。
电台放着轻柔的音乐，反而让沉默更加突兀。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偶尔落在我侧脸。
像羽毛扫过，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今天……真的谢谢你。」我不得不再次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第几次了。」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什么？」
「相亲。」
我愣住，下意识回答：「……没几次。」
他哼笑一声，意味不明。
「那个会计呢？」
「……哪个？」
「咖啡馆泼你一身咖啡那个。」
我惊讶地转头看他。
他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
「看来是没成。」他截断我的话，语气平淡。
我抿紧嘴唇，转回头。
「不关你事。」
他沉默了几秒。
「林溪。」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
「什么？」
「那份协议，」他顿了顿，像在斟酌词句，「我还留着。」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血液轰一下冲上头顶。
他说什么？
他留着？
那个小时候过家家写的、被他嗤之以鼻的「结婚协议」？
十八岁那个夏天冰冷的耻笑再次响起。
我攥紧手指，指甲掐进掌心。
「顾总真会开玩笑。」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那种小孩子胡闹的东西，早就该扔了。」
他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不然呢？」我迎上他的视线，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冷漠，「难道顾总现在突然觉得，它算数了？」
露台的灯光掠过他深黑的眼底，有什么情绪急速翻涌，又迅速隐没。
他抿紧嘴唇，没说话。
车刚好停在我家楼下。
「到了。」司机提醒。
我如蒙大赦，立刻去开车门。
「外套还你……」
「穿着。」他按住我的手，温度灼人，「下次还我。」
下次？
我触电般缩回手，几乎是踉跄着逃下车。
一路冲进楼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他说他还留着。
什么意思？
戏弄我？
还是……
我不敢往下想。
7
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像一块烫手山芋，挂在我狭小的衣柜里。
我把它送去了干洗店，然后小心地收进纸袋。
却迟迟没有联系顾泽川。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那句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起层层涟漪。
搅得我日夜不宁。
一周后，我妈突然晕倒在家。
高血压犯了。
我请了假，医院公司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
焦头烂额之际，经理又把我叫进办公室。
「小林啊，你知道公司最近困难，天润那个单子又黄了……你看……」
我捏着口袋里薄薄的工资卡，喉咙发紧。
「经理，我母亲刚住院……」
「理解，理解！」他叹口气，「但公司也有难处。这样，城南有家新开的度假村，背景很硬，要是能拿下他们的审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