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汴河走桥中间，勿近岸边（岸边有水鬼，专拉靠近的人）；
8. 有人喊你姓名，千万别回头（回头会被摘走影子，没影子活不过一个时辰）。
“这八道规矩，是前人们用命攒的。”老头指着第一条，“去年有个后生，瓦舍闭了门还硬闯，结果被里面的‘纸人戏子’拆成了零件，第二天早上，瓦舍门口挂着他的胳膊。”
林远听得后背发凉，赶紧把规矩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老头又从担子里摸出个温热的瓷瓶，塞到他手里：“这里面是艾草汁，雾鬼怕这味道，撒出去能挡一炷香的时间。这是当年杜都统留下的方子，用的是汴河边上的老艾草，管用。”
“杜都统是谁？”林远问。
“以前守这城的将军，元兵进城时，他带着弟兄们战死了。”老头的声音低了些，“府里还有他的护卫守着，就是‘守府鬼’，咱们后面要去拿的兵符，就是杜都统当年留下的。”
话没说完，巷口的灯笼突然“哗啦”一声灭了。老头脸色骤变：“不好！灭灯了！快跟我跑！”
林远跟着老头往巷外冲，身后传来“沙沙”声，比刚才寻灯鬼的声音还近。他不敢回头，只觉得后颈发凉，像有人在吹冷气。跑了没多远，老头突然停住，指了指前面一家闭着门的铺子：“那是张屠户家的铺子，他家的灯是牛油做的，耐烧，咱们去那儿躲躲！”
铺子门口挂着盏大灯笼，比别的灯笼亮一倍，能照见青石板上的每一道缝。老头敲了敲铺门：“张屠户，开个门，躲躲灯！”
门“吱呀”开了条缝，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把杀猪刀：“是老陈啊，快进来！外面雾鬼多！”
进了铺子，张屠户把门关紧，又用木杠顶住。铺子里弥漫着肉腥味，墙角堆着半扇猪肉，案板上还沾着血。“刚才灭灯的时候，我看见雾里钻出来三只雾鬼，”张屠户擦了擦刀，“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带这后生去瓦舍拿瓷片。”老头说。
张屠户皱了皱眉：“瓦舍最近不太平，纸人戏子又开始抓人了。前两天还有个元兵，喝醉了闯进去，结果被戏子钉在了戏台上，舌头都拔了。”
林远听得头皮发麻，攥紧了手里的艾草瓷瓶。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按规矩来，纸人戏子不会动手。”
张屠户从灶上舀了碗热肉汤，递给林远：“喝口肉汤暖暖身子，这肉是今天刚杀的猪，干净。”
林远接过碗，肉汤冒着热气，喝下去暖得从喉咙到肚子都舒服。他刚想道谢，突然想起老头说的“别随便欠人情”，把话咽了回去。
“等下我送你们到瓦舍巷口，”张屠户说，“我这杀猪刀，雾鬼也怕三分。”
林远点点头，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他看着铺子里的牛油灯，突然想起出租屋的台灯——那盏灯坏了半个月，他一直没修，现在却觉得，能在亮堂堂的屋里吃碗热泡面，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外面传来“咚——咚——”的梆子声，是亥时了。张屠户拿起杀猪刀：“该走了，再晚，瓦舍就要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