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瞅你那晦气样!赶紧的,猪喂了,院子扫了,灶房等着生火做饭!”婆婆扔给她一把锈迹斑斑的猪食勺和一把快秃了的扫帚。

活计比她娘家重十倍。挑水,劈柴,喂十几头猪,伺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孙旺财是个懒汉混蛋,他爹娘更是刻薄寡恩。他们把林晚当牲口使唤,似乎她那高昂的彩礼,必须用无穷无尽的苦力来偿还。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孙旺财夜夜酗酒。喝了酒,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有时是半夜,有时是黄昏,只要他兴起,就会踹开林晚的门。

最初那段时间,林晚还会反抗。抓他,咬他,嘶哑地哭喊。但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凶残的毒打。拳头,脚踢,甚至拿起什么就用什么打——烧火棍、板凳腿、挑水的扁担。他专挑衣服能遮住的地方下手,脸上轻易不留痕迹。

“你喊!使劲喊!看谁来管老子打婆娘!”他喘着酒气,面目狰狞地压下来,“老子花了钱的!你就是老子的一条狗!畜生!”

婆婆偶尔听见动静,只会在外头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旺财,轻点声,别让邻舍笑话。”有时甚至会嫌林晚哭喊得烦,骂一句:“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男人都伺候不好!”

绝望像冰冷的泥浆,一点点淹没她的口鼻。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娘家把她卖了出来,婆家把她当牲口买进来。法律?王法?在这个深院里,孙旺财就是王法。她的哭喊,连这院墙都传不出去。

身体上的疼痛尚且可以麻木,最让林晚崩溃的是那种彻底的“不被当人看”。吃饭时,她不能上桌,只能蹲在灶房门口吃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他们一家人在屋里说说笑笑,仿佛她根本不存在。偶尔婆婆心情不好,或者孙旺财输了钱,林晚的饭食就会被克扣,饿着肚子干最重的活。

夜里,林晚躺在那张散发着霉味和腥气的炕上,盯着高处那扇钉着木条的窗。偶尔能看到一小片夜空,有几颗星星。她会想起埋在老槐树下的课本,想起王老师说的“外面的世界”。那些记忆变得极其遥远,模糊得像上辈子的事。

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个拼命读书、相信知识能改变命运的林晚,是不是她做过的一个荒唐的梦?或许她生来就是该在这样的泥潭里打滚,直到腐烂发臭。

她贴身藏着的那个铅笔头,成了她和那个“梦”之间唯一的联系。她不敢拿出来,只能偶尔在干完活、确认四下无人时,偷偷用手指隔着衣服触摸它那短短的一截。那一点坚硬的触感,提醒着她,她曾经有过别的可能。

但这种触摸,也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如果被他们发现,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三个月后,林晚发现自己怀孕了。

呕吐,嗜睡,月事迟迟不来。婆婆是过来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她那张刻薄的脸上,第一次对林晚露出了点别的表情,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审视,像看着一头终于下了崽的母畜。

“算你还有点用。”她哼了一声,破天荒地没让林晚去挑水。

孙旺财知道后,倒是高兴了几天,没再打她。但他喝醉了酒,依旧会把她拖上炕,不管不顾。林晚哭着求他,说这样对孩子不好。他一巴掌扇过来:“老子的种,没那么金贵!死了再怀一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