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十四年,秋。
我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我十五岁这年,回到了裴清珩刚入府当侍卫的第三个月!
心脏狂跳起来,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锦儿连忙扶住我:“小姐您慢点,您要去哪儿?”
“裴清珩呢?”我抓住锦儿的手,声音急切,“他现在在哪儿?”
锦儿被我问得一愣:“裴侍卫?他在门外守着您呢。您昨天说不舒服,让他在门外候着,有事儿随时叫他。”
我踉跄着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一个身着墨色侍卫服的少年正笔挺地站着。他身形尚显单薄,肩宽腰窄,墨发用一根简单的黑色发带束着,露出光洁的额头。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只是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想来是昨夜守了我一夜,又赶去城外破庙照看清月,没怎么休息。
是裴清珩。
是还没有被我折磨得满身伤痕,还没有因为妹妹的死而眼底蒙尘的裴清珩。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想上前抱住他,想跟他说对不起,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怕,怕这只是一场梦,怕我一靠近,他就会像上辈子那样,对我露出疏离又隐忍的眼神。
裴清珩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来。看到我站在门口,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单膝跪地,声音清冽又恭敬:“属下裴清珩,参见小姐。小姐身子好些了吗?”
他的袖口处,有一块明显的补丁,是用最便宜的粗布缝的。上辈子我从未注意过这些,只觉得他穿着侍卫服好看,却忘了他要把月钱省下来给清月抓药,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起来吧。”我用力掐了掐掌心,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没事了。你……你昨晚没休息好?”
裴清珩站起身,垂着眼,双手放在身侧,语气依旧恭敬:“属下职责所在,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我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他的袖口上,“你这衣服都破了,怎么不跟管家说,让他给你换一件?还有,你月钱够不够用?清月的药……还够吗?”
裴清珩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他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显然,他没料到我会问这些——上辈子的我,对他的死活、对清月的病,从来都漠不关心。
“回……回小姐,”他的声音有些发涩,“衣服还能穿,月钱也够,清月的药……还够撑几天。”
我知道他在撒谎。清月的肺疾,需要昂贵的人参和川贝吊着,他一个月二两银子的侍卫月钱,根本不够。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偷偷去城外码头做苦力,只为多挣点钱给清月抓药。
“锦儿,”我转头对身后的锦儿说,“去我妆奁里拿五十两银子,再让管家找两件新的侍卫服,送到裴侍卫的住处。另外,让厨房炖一锅人参鸡汤,一会儿给裴侍卫送去。”
锦儿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应了声“是”,转身去了。
裴清珩站在原地,脸色更加复杂。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躬身行礼:“多谢小姐赏赐。只是……五十两太多了,属下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