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地，谈论他的下一步计划。
比如，如何拉拢新上任的兵部侍郎。
比如，如何在即将到来的秋狩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他把我当成了他的谋主，他的解语花。
我听着，记着，然后，把这些信息，用不同的方式，传递出去。
有时候，是食盘的摆放。
有时候，是我在院中散步时，哼唱的小调。
有时候，是我让侍女去采买的物品清单。
这些信号，很琐碎，很隐晦。
单看任何一个，都毫无意义。
但只要有人，能把它们串联起来，就能拼凑出顾钧完整的计划。
我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我只能赌。
用我的命，赌一个未知的将来。
这天，顾钧又来了。
他带来了一件火红色的狐裘。
“塞北进贡的上品，整个京城，就这么一件。”他把狐裘披在我身上，“过几日，天就要冷了。穿上这个，就不会着凉了。”
狐裘很软，很暖。
但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因为，我认得这件狐裘。
这是三年前，我及笄时，我娘亲手为我挑选的礼物。
后来，谢家被抄，所有的东西，都被充了公。
没想到，这件狐裘，竟然，落到了顾钧手里。
“怎么了？不喜欢？”顾钧见我脸色不对，问。
“没有。”我摇摇头，把脸埋进柔软的毛领里，“很喜欢。”
“喜欢就好。”他笑了，伸手把我揽进怀里，“知鸢，再过不久，我就能给你，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尊荣。”
他指的是，皇后之位。
我闭上眼，任由他抱着。
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顾钧，你放心。
等你登基那天，我送你的贺礼，一定会让你，永生难忘。
他走后，我脱下狐裘，把它扔在地上。
然后，我叫来侍女。
“把这个，拿去烧了。”我说。
侍女愣住了：“夫人，这……这是大人送的……”
“我让你烧了。”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冷。
侍女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问，抱着狐裘就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这件狐裘，是个很好的引子。
第二天，我故意“不小心”，被炭火烫伤了手。
伤得不重，但起了几个燎泡，看着有点吓人。
顾钧知道后，立刻请来了太医。
太医给我开了药，嘱咐我要静养。
我趁机，向顾钧提了一个要求。
我说，我想吃城南“福满楼”的点心了。
福满楼，是我以前最喜欢去的点心铺子。
也是裴家，在京城里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顾钧没什么疑心，立刻就派人去了。
他派去的人，是他的贴身侍卫。
我让侍女，把一张单子，交给那个侍卫。
单子上，写的都是点心的名字。
但顺序，是我精心安排过的。
“杏仁酥，枣泥糕，桂花糖，莲蓉饼……”
取每个名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兄在桂，莲有信”。
“兄”，指的是裴家的家主，裴松。
“桂”，指的是桂坊，京城里的一处情报交换地。
“莲”，是我。我小字“青莲”。
这句话的意思是：裴家主，我在桂坊，留了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