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絮怀孕了,孩子不是石海的。

他捏着孕检单冷笑:“我穷,你就要给别人生孩子?”

当夜,他拎着扳手找到那个男人。

血溅在车窗上时,柳絮尖叫着扑来:“要坐牢的是我!”

石海甩开她:“滚,脏。”

柳絮开始用命赎罪......

第一章

石海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巷子里的风带着股铁锈和烂菜叶的馊味,直往他破夹克里钻。他缩了缩脖子,钥匙插进那扇薄得像纸板的防盗门锁孔,拧了好几下才开。

屋里没开灯,只有厨房透出点昏黄的光。柳絮背对着他,站在水池边刷碗。水龙头有点漏水,滴答,滴答,声音在死静的屋里砸得人心烦。

“饭呢?”石海把沾满机油味的工具包扔在墙角,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累得像条被抽了筋的狗,只想扒口热乎的。

柳絮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没回头,声音闷闷的:“锅里,自己热。”

石海掀开锅盖。半锅白水煮挂面,坨成一团,漂着几片蔫黄的菜叶子。他心里的火“噌”地就拱了上来。“就这?”他声音拔高,带着砂纸磨过似的粗粝,“老子累死累活一天,回来就吃猪食?”

柳絮猛地转过身。厨房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惨白惨白的。她嘴唇抿得死紧,眼睛里有种石海看不懂的东西,像是烧尽的灰,又像是冰。“嫌猪食?有本事别回来吃!”她声音尖利,像玻璃碴子刮过铁皮。

石海被噎得一愣。柳絮以前不这样。她以前会小声抱怨,会红着眼圈,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长满了刺,扎得人生疼。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硬邦邦的短发扎着手心。“你他妈吃枪药了?”

柳絮没理他,用力甩干手上的水珠,转身就往里屋走,脚步又快又急。

石海盯着她的背影,那截细瘦的腰身裹在洗得发白的旧毛衣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柳絮最近瘦得厉害,脸色也差,还总躲着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堵在胸口,比那锅烂面条还让人恶心。他胡乱扒拉了几口冷面条,又冷又硬,糊在嗓子眼,咽不下去。

他摔了筷子,起身去翻床头柜。烟盒空了。他骂了句脏话,在柜子深处摸索,想找点零钱。手指碰到个硬硬的纸角。他抽出来,是张折起来的纸,医院那种特有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纸。

石海皱着眉,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隔壁楼麻将馆的霓虹灯光,展开那张纸。

“柳絮,女,28岁。临床诊断:宫内早孕,约8周。”

白纸黑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珠子生疼。

八周?石海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上次碰柳絮是什么时候?三个月前?还是四个月前?那晚他喝了点劣质白酒,带着一身汗臭和酒气,柳絮像块木头,从头到尾没吭一声。他草草了事,倒头就睡。之后?之后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冷战,还有他刻意的疏远。他嫌家里憋闷,嫌柳絮那张苦瓜脸,宁愿在修车铺的破躺椅上凑合。

手里的纸片簌簌地抖。石海猛地抬头,看向紧闭的里屋门。门缝底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

孩子?谁的?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几乎要将它捏碎。穷,像跗骨之蛆,吸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尊严。现在,连他最后一点可怜巴巴的、属于男人的东西,也被这纸宣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