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骨头碎裂的脆响被闷在皮肉里。
“啊——!!!”李强的惨叫声凄厉得变了调,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掼倒在地,捂着脸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鲜血从他指缝里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肮脏的地板。
石海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李强,看着那刺目的鲜红,一股扭曲的快意夹杂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在血管里奔涌。还不够!这点血,这点痛,怎么够偿还他心里的窟窿!
他抬起脚,厚重的、沾满工地泥灰的劳保鞋,朝着李强蜷缩的身体,朝着他护着头的胳膊,朝着他脆弱的肋骨,一下,又一下,狠狠地踹下去!每一下都带着骨头相撞的闷响。
“让你碰她!让你碰她!!”石海嘶吼着,声音破碎,像濒死的野兽。汗水混着溅到脸上的血点,从他扭曲的脸颊滑落。
李强的哀嚎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痛苦的呜咽和抽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女人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划破了筒子楼死寂的夜。
“石海!石海你住手——!!!”
柳絮!她竟然跟来了!
石海踹下去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门口,柳絮扶着门框,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屋里地狱般的景象——蜷缩在血泊里抽搐的李强,还有那个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手里拎着滴血扳手的男人,她的丈夫。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石海那双被血丝和疯狂填满的眼睛,看着他手里那把还在往下滴血的凶器,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住手啊!石海!”柳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你会坐牢的!要坐牢的是我!是我!!”她几乎是嘶喊出来,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石海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写满惊惶和痛苦的脸。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这样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这样声嘶力竭地喊。
脏。
这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他脑子里。所有的疯狂、暴怒,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更刺骨的冰冷覆盖。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扭曲的笑容。汗水混着血污,在他脸上蜿蜒。
“呵……”他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冷笑,目光像看一堆垃圾一样扫过柳絮,然后,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滚。”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寒冰的刀子,带着刻骨的厌恶和鄙夷。
“你他妈,真脏。”
他不再看柳絮瞬间惨白如死灰的脸,不再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李强。他随手把沾满血的扳手扔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刺耳的响。然后,他迈过地上那滩粘稠的血迹,像迈过一滩令人作呕的污水,径直从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柳絮身边,撞了过去。
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凶案现场,和柳絮崩溃的、压抑不住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