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夏透过镜子,冷眼看着他。这样的把戏她见得太多,或渴望关注,或妄图攀附,最终都成了训练场地下腐坏的养料。
少年沉默着上前一步,竟在她身后屈膝跪下,拿起梳妆台上那柄乌木长梳。
“教官忙碌一日,属下愿为您绾发。”他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祁夏尚未开口,他已极轻地拢起了她的长发。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耳后的皮肤。
那一触,冰凉,且带着细微的、无法自控的颤栗。
祁夏背脊倏地绷直。
然后,她听见他极轻的声音,气息似乎有些不稳,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教官…耳后有颗痣。”
话音落下的瞬间,死寂攫住了整个房间。
祁夏眼底的寒意骤然凝结成实质的杀意。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丝毫迟疑,反手拔下发间那根素银簪子,闪电般向后刺去!
动作狠、准、快,毫无预兆。
“噗——”
锋利的簪尖精准地刺穿少年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掌。
血珠瞬间涌出,沿着银簪的纹路蜿蜒而下,滴落在他玄色的衣襟上,也有几滴,溅在她雪白的颈侧锁骨,温热粘稠。
少年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跪姿却依旧稳住,没有缩回手,也没有惨叫。
祁夏缓缓转过头。
烛光下,她看到他苍白的面容,额角因剧痛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死死抿着,可那双眼睛——那双异常清亮的眼睛里,竟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反而漾着一种近乎滚烫的、复杂到令人心惊的东西。
他任由手掌被钉穿,任由鲜血流淌,竟扯动嘴角,对她露出了一个笑。那笑容破碎又疯狂,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决绝。
“查考官背景,”祁夏的声音比冰棱相撞更清脆,也更刺骨,“是死罪。”
少年仰着脸,任血滴落在自己苍白的锁骨上,那笑意更深了,几乎称得上灿烂,却又透着一股浓重的悲怆和挑衅。
“那您杀我灭口啊——”他声音轻颤,却字字清晰,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就像杀了我姐姐那样。”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带着血沫的腥气。
祁夏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空气死寂,只有血滴落在地板上的轻响:嗒…嗒…
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审视着,衡量着,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那根银簪还贯穿在他的手掌中,血染红了她持簪的手指,黏腻温热。
许久,她猛地抽回簪子。
少年身形一晃,另一只手迅速撑住地面,才稳住没有倒下。血立刻从洞穿的伤口涌出更多,他却只是看着祁夏,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祁夏站起身,居高临下。她染血的指尖抬起他的下颚,迫使他仰起头。他的血沾上了她的手指。
“名字?”她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少年喘了一口气,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离。”他回答,声音因疼痛而沙哑,却异常清晰,“离刃。”
祁夏指尖微微用力,冰冷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