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蛰·兽口
林野在肩胛骨的剧痛中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腥甜——不是实验室福尔马林的味道，而是新鲜血液混着腐叶的气息。他挣扎着抬头，视线穿过交错的藤蔓缝隙，撞见一双琥珀色的竖瞳。
那东西就蹲在三米外的巨石上，狮子的躯干覆盖着灰黑色的鬃毛，脖颈以上却是狼头，獠牙上挂着的碎肉还在往下滴汁。最醒目的是它右后腿的伤口，深可见骨的爪痕将皮毛撕开，血珠在苔藓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吼——”
兽吼震得林野耳膜发疼，他这才发现自己右手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利，掌心还覆着层薄鳞——这不是他的手。记忆最后停留在实验室的高压电箱爆炸，白色的强光吞噬一切，再睁眼，就成了这副半人半兽的模样，掉进了个连空气都泛着腥气的原始森林。
狼狮兽人从巨石上跃下，落地时带起的风扫过林野脸颊。他下意识蜷缩起身体，却在瞥见对方伤口的瞬间，脑子里窜出个疯狂的念头。
“别动！”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因为恐惧变调，却奇异地让那头巨兽顿住了动作。林野指着它腿上的伤，又指向旁边一丛匍匐生长的植物——三出复叶，开着细碎的黄色小花，是马齿苋！地球上最常见的野菜，消炎止血的良药。
“那草，”他咽了口唾沫，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能好。”
狼狮兽人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困惑。它往前走了两步，温热的鼻息喷在林野脸上，带着浓烈的腥臭味。林野僵得像块石头，眼睁睁看着它低头嗅了嗅那丛马齿苋，又转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没有攻击，反而是种近乎试探的亲昵。
得救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野就被一股蛮力掀翻在地，狼狮兽人用前爪按住他的肩膀，却没下死手，只是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林野看见林间阴影里窜出七八道身影。
有头生黑角的壮汉，肌肉虬结的胳膊上扛着石斧；有背生灰羽的女子，双翼收拢时扫过地面的枯叶；还有个拖着青鳞蛇尾的少年，手里攥着根淬了毒液的骨矛。他们的目光落在林野身上，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阿啸，这‘裸猿’是你的猎物？”牛角兽人开口，声音粗哑如磨石。被叫做阿啸的狼狮兽人松开爪子，用头把林野往人群里拱了拱，像是在交差。
林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大概是这个世界唯一没有兽形特征的“异类”。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视线扫过那些兽人腰间挂着的干瘪兽肉，还有远处帐篷里隐约传来的孩童哭声——那哭声虚弱得像风中残烛。
“你们在挨饿。”林野说，不是疑问，是陈述。他注意到蛇尾少年腰间的兽肉只剩下薄薄一层，注意到灰羽女子翅膀边缘的羽毛有些脱落，那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征兆。
牛角兽人脸色一沉，举起石斧：“裸猿，别找死。”
“我知道怎么让大家不饿肚子。”林野迎着他的目光，语速飞快，“不用每天拼着命去打猎，也能有吃的。把种子埋进土里，它们会长出粮食；把活的猎物圈起来，它们会生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