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概,是想让你看看,他如今,过得有多好吧。”她用手帕,掩着嘴,轻笑了一声,“也让你知道知道,你当年,是多么有眼无珠。”

“一个罪臣之女,一个下贱的浣衣奴。而我,是公主。你觉得,他会选谁?”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我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公主说的是。”我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的顺从,似乎让赵灵雎觉得很无趣。

她撇了撇嘴,像是失去了一个好玩的玩具。

“算了,跟一个奴婢,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她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从头上,拔下了一支金步摇,扔在了我脚下的泥水里。

“这个,赏你了。”

“本宫用过的东西,不喜欢了。正好,配你。”

说完,她带着宫女,笑着离开了。

我看着那支沾满了泥污的金步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那是对我的,极致的羞辱。

我缓缓地,蹲下身。

我想把它捡起来。

因为,我需要钱。

我需要活下去。

可我的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不能捡。

如果我捡了,那我就真的,连最后一点骨气,都没有了。

我慢慢地,站起身,转过头,看着赵灵雎离去的背影。

然后,我抬起脚,狠狠地,从那支金步摇上,踩了过去。

6

我以为,我的举动,会惹来大祸。

没想到,那天,风平浪静。

赵灵雎没有来找我的麻烦。吴管事也没有。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就好像,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但我知道,一定有人,看到了。

那个人,就是裴砚舟。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或许,他觉得我的反抗,像一只蚂蚁在挑衅大象,可笑又无力。

或许,他对我,还存有那么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几天后,我病了。

是累的,也是冻的。

浣衣局的活,又重又累。初冬的河水,冰冷刺骨。

我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我发起了高烧,躺在通铺上,浑身滚烫,人事不省。

吴管事来看了一眼,只是啐了一口,“真是个贱骨头,一点活都干不了。扔到柴房去,别过了病气给别人。”

于是,我被两个粗使的婆子,拖到了柴房。

柴房里,又冷又潮,四处漏风。

我蜷缩在一堆干草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在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

那个时候,我也生了一场大病。

裴砚舟日夜不休地守着我。

他给我熬药,给我擦身,给我讲他新读到的趣闻。

我的手,很凉。

他就会把我的手,放进他的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我。

“月华,快点好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候的他,眼里,心里,全都是我。

“裴砚舟……”我烧得糊涂了,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

“别走……”

“我好冷……”

我感觉,有一只手,覆上了我的额头。

那只手,很温暖,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