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让你看看,他如今,过得有多好吧。”她用手帕,掩着嘴,轻笑了一声,“也让你知道知道,你当年,是多么有眼无珠。”
“一个罪臣之女,一个下贱的浣衣奴。而我,是公主。你觉得,他会选谁?”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我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公主说的是。”我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的顺从,似乎让赵灵雎觉得很无趣。
她撇了撇嘴,像是失去了一个好玩的玩具。
“算了,跟一个奴婢,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她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从头上,拔下了一支金步摇,扔在了我脚下的泥水里。
“这个,赏你了。”
“本宫用过的东西,不喜欢了。正好,配你。”
说完,她带着宫女,笑着离开了。
我看着那支沾满了泥污的金步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那是对我的,极致的羞辱。
我缓缓地,蹲下身。
我想把它捡起来。
因为,我需要钱。
我需要活下去。
可我的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不能捡。
如果我捡了,那我就真的,连最后一点骨气,都没有了。
我慢慢地,站起身,转过头,看着赵灵雎离去的背影。
然后,我抬起脚,狠狠地,从那支金步摇上,踩了过去。
6
我以为,我的举动,会惹来大祸。
没想到,那天,风平浪静。
赵灵雎没有来找我的麻烦。吴管事也没有。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就好像,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但我知道,一定有人,看到了。
那个人,就是裴砚舟。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或许,他觉得我的反抗,像一只蚂蚁在挑衅大象,可笑又无力。
或许,他对我,还存有那么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几天后,我病了。
是累的,也是冻的。
浣衣局的活,又重又累。初冬的河水,冰冷刺骨。
我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我发起了高烧,躺在通铺上,浑身滚烫,人事不省。
吴管事来看了一眼,只是啐了一口,“真是个贱骨头,一点活都干不了。扔到柴房去,别过了病气给别人。”
于是,我被两个粗使的婆子,拖到了柴房。
柴房里,又冷又潮,四处漏风。
我蜷缩在一堆干草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在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
那个时候,我也生了一场大病。
裴砚舟日夜不休地守着我。
他给我熬药,给我擦身,给我讲他新读到的趣闻。
我的手,很凉。
他就会把我的手,放进他的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我。
“月华,快点好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候的他,眼里,心里,全都是我。
“裴砚舟……”我烧得糊涂了,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
“别走……”
“我好冷……”
我感觉,有一只手,覆上了我的额头。
那只手,很温暖,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