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舒一口气,回头瞪他。
他却像发现新大陆,端起一份炸鸡便当,认真读卡路里。
那一刻,荒诞感压过恐惧。
我伸手,想夺便当,指尖穿过他指背——像穿过一团凉雾。
我愣住,他也愣住。
下一秒,我的手指被实体握住,他掌心温度低于常人,却干燥稳定,像深夜的刀背。
"别在公共场所试灵异,会吓到你自己。"他轻声,像在训诫新队员。
结账时,我把篮子放上柜台,故意多拿一份炸鸡便当、一瓶蛋黄酱。
小哥扫条码,随口问:"今天早餐这么丰盛?"
我干笑:"补、补充能量。"
眼角余光里,土方负手站在玻璃门前,目光投向街对面晨跑的少年,神情空远——像在看另一个次元。
塑料袋提手勒疼手指,我走出便利店。
阳光正好,他侧头看我,忽道:"你出汗了。"
"六月之前不开空调,当然会出汗。"我没好气。
"不是天气,是紧张。"他一句戳破,"怕我消失,还是怕我被发现?"
我语塞。
事实是,两者皆有,却更怕第三种——怕他只是我脑内肿瘤的早期症状。
我深呼吸,把塑料袋提到他面前:"既然没人看得见,就吃啊。"
他挑眉,接过便当。塑料盒在他手里维持实体,竟没掉落。
我目瞪口呆。
他揭开盖,捏起一块炸鸡,咬下一口,咀嚼,咽下,然后评价:"酱汁不够,蛋黄味来补。"
语毕,把蛋黄酱挤进盒里,动作自然得像在屯所食堂。
我看着他喉结滚动,忽然饿得厉害——一夜未进食,加上肾上腺素狂飙,血糖低到发晕。
我蹲下身,拆开自己那份便当,用手抓着一起吃。
晨风卷过,樱花瓣落在酱油饭上,像天然装饰。
我们蹲在路边,像两个流浪画家分享偷来的颜料。
"味道怎样?"我问。
"比屯所的好。"他答,目光却落在我指尖,"你筷子都不会拿?"
"蹲着吃要什么筷子。"我含糊不清,嘴角沾酱。
他伸手,指腹轻抹那一点棕红,蹭在自己拇指,凝视半秒,忽然笑:"原来我的味道,长这样。"
我心脏骤停一拍。
那笑极淡,却带着少年气的促狭,与我笔下惯有的冷冽截然不同——像私藏设定被官方彩蛋认证。
我低头扒饭,用咀嚼掩盖脸红。
吃完,他主动把空盒丢进旁边垃圾桶,动作利落。
我注意到,纸盒离手瞬间失去半透明,与普通垃圾无异。
看来,他能选择与什么保持实体接触。
这个发现像给恐惧打开通风口——至少,他不会在公共场合留下物证。
"测试结束。"我抹嘴,宣布,"结论:监控拍不到你,你能碰实物,但持续时间有限,且——"我晃晃空便当盒,"食量正常。"
他略微倾身,像听下属汇报:"还有?"
"还有,"我攥紧塑料袋,直视他,"我决定把你带回家。外面太危险——对我。"
他似笑非笑:"你确定不是对公众危险?"
"少废话。"我转身往小区走,脚步比来时稳。
他跟在后面,影子被阳光拉得极长,与我的影子重叠,像两条短暂交汇的线。
进小区前,我回头望了一眼便利店玻璃。
柜台小哥正忙碌,摄像头红灯稳定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