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母亲。
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水湿润我干裂的嘴唇。
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妈...”
我稍微缓过一点劲,看着母亲鬓角刺眼的白发,心口揪痛。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傻孩子,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她一遍遍重复着,仿佛是为了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我的手机,那部三年前最新款的手机,正安静地放在那里,旁边是充电器。
它看起来如此陈旧,与这个“三年后”的世界格格不入。
母亲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欲言又止的哀伤。
她默默拿过手机,递给我。
“它一直在这里充电...我总觉得,你总有一天会需要它。”
手机冰凉的外壳触碰到我的掌心。
我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显示出满格的电量。
母亲真的每天都为它充电,等了整整三年。
屏幕解锁的瞬间,无数的通知和消息提示音疯狂地涌了进来。
嗡嗡地震动着,几乎要握不住。
大部分是来自各个App的推送新闻和广告,时间跨度从三年前一直到最近。
我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我最熟悉的绿色图标。
置顶的聊天,依旧是顾亦辰。
最后一条我发给他的消息,停留在出事那天下午。
我:【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他回:【随便。老位置。】
下面,是长达三年的、来自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时间,从我出事后的那个晚上开始。
【晓晓?你人呢?】
【电话怎么关机了?】
【生气了?因为我今天光顾着喝酒没理你?】
【别闹了,回电话。】
【林晓,接电话!】
【阿姨说你出车祸了?严不严重?在哪家医院?为什么不告诉我!】
【求你,回句话。】
【...他们不让我进去看你。说你还在危险期。】
【你会没事的,对吧?你从来都最坚强。】
【晓晓,今天下雨了。
记得高中那次我没带伞,你把你的伞给了我,自己淋雨跑回家,第二天就发烧了。
我怎么当时...都没去看看你呢。】
【为什么还不醒?】
【医生说情况不好...你骗人,你说过会永远当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随叫随到的。】
【林晓,我错了...我不该那天叫你来...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家...求你,醒过来。】
【一个月了。阿姨说你可能永远不会醒了。我不信。】
【他们说你死了。我不准!我不准你死!】
【晓晓...回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你,我怎么办...】
【回来...】
消息从一开始的焦躁、质问,到后来的恐惧、哀求,再到最后...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破碎的呢喃。
时间越往后,消息的间隔越长,内容也越来越短,有时几个月才有一条。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半年前。
只有三个字。
【我想你。】
我的指尖冰冷,颤抖着触摸着屏幕。
泪水模糊了视线,大滴大滴地砸在冰冷的玻璃屏上。
晕开了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
三年。
我失去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