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十分钟，她又发来一条：“我有点害怕。”
我看着那四个字，心里莫名地一紧。我能想象到她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宿舍里，抱着快没电的手机，那种无助的感觉。
“别怕。”我回了两个字。感觉有点苍白无力。
我想了想，又发过去：“你出来，到你们宿舍楼下。”
“干嘛？”
“我过去找你。”
发完，我就把手机揣进口袋，跟老张打了声招呼，摸黑下了楼。
女生宿舍楼下，已经站了不少人。我一眼就看到了方然。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在夜色里很显眼。她也看到了我，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
“怕你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我说的是实话。
我们在楼下的花坛边上坐下。周围都是人，说话声，笑声，但我们俩之间，却很安静。
“我充电宝里应该还有一点点电。”我把我的充电宝掏出来，“可能不多，但应该能给你充一点。”
“那你怎么办？”
“我手机本来就快没电了，无所谓了。”我说。
我把充电线递给她。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找自己手机的充电口。
“找不到。”她有点着急。
“我来吧。”
我凑过去，借着她手机屏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拿过她的手机。她的手机壳是那种软软的，上面有个小兔子。我摸黑找到那个小小的扁口，对准了，然后把充电头用力地推进去。推进去的时候有点紧，得用点力气。插到底，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正在充电，然后又暗了下去。
“好了，有电了。”我说。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很小。
我们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手有点凉。我赶紧缩了回来。
气氛有点微妙。我们都没说话。
“陈宇，”她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是啊，我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我一个自己都顾不来的人。
“没什么。”我含糊地说，“大家都是老乡，出门在外的，互相帮一把是应该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老乡，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不是你老乡。”她直接拆穿了我。
我有点尴尬。
“你是不是……喜欢我？”她问得很直接，声音在夜里很清晰。
我心跳漏了一拍。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喜欢？我一个厂仔，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我连自己的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
“别瞎想。”我矢口否认，“我就是……看你一个人不容易。”
她没再追问，只是“哦”了一声。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夜风吹过，带来一点点凉意。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味道。这种味道，跟这个充满汗臭和油烟的厂区，格格不入。
“电好像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果然，远处厂房的灯先亮了起来，然后是我们宿舍区。整个世界瞬间恢复了光明。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我们都有点不适应。刚才在黑暗里还能说的话，现在好像都说不出口了。
“那……我先上去了。”她站起来，把充电宝还给我。
“嗯。”我接过。
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今天，还是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