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定格在关闭的门板上。冰冷的木纹,纹丝不动。进度条走到尽头。
蒙劭坐在网咖刺眼的荧光灯下,屏幕光映着他惨白的脸。他死死地盯着那扇关死的房门,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然后被一种冰冷的、粘稠的黑暗彻底吞噬。他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只有放在键盘上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细微地颤抖着,指关节绷得青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什么。
第三章
屏幕的光熄灭了。网咖角落的卡座陷入一片昏暗。
蒙劭维持着那个僵坐的姿势很久。久到手脚都开始发麻。电脑自动锁屏,黑色的屏幕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倒映出他模糊而惨淡的影子。劣质烟味和泡面的油腻气息钻进鼻腔,胃里一阵翻滚,喉咙口涌上强烈的恶心感。他猛地站起来,撞开了椅子,踉跄着冲进网咖狭窄的厕所隔间。
冰冷的瓷砖地面。他撑着墙壁,剧烈地干呕。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苦的胆汁涌上来,灼烧着食道。他大口喘着气,眼前发黑,全身都在抖。不是因为呕吐,是因为那扇门。那扇冰冷的、关死的门。门后面……
他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哗哗流下。他掬起水用力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淌下,混合着眼角溢出的东西,又热又冰。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人。一张湿透的、惨白的、陌生的脸。眼底是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寒冰。那里没有泪,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冻结一切的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又一下。他拿出来看。
是金漪的信息。
第一条,凌晨一点半:【老公,年会太闹了,喝好多,头好晕。太晚了,有个顺路的女同事收留我,在她家凑合一晚。别担心。】
第二条,十分钟后:【睡了吗?你回家了吧?】
第三条,就在刚才,一个转账提醒。金漪转进来五千块。备注:【家用】。
蒙劭盯着手机屏幕。那三个字——“别担心”。那笔钱——“家用”。屏幕的光映在他毫无波澜的眼底,像照进一口枯井。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的冲动。只有一片虚无的、彻底的冷。冷得骨头缝里都结了冰。
他关掉手机屏幕。没有再回复一个字。
他走出网咖。凌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没有回家。车子漫无目的地在空旷的街道上游荡。城市沉睡,路灯昏黄的光线断断续续地滑过车窗,照亮他雕塑般冷凝的侧脸。
天快亮时,他才把车开回那个熟悉的小区。车停在楼下。他没有立刻上去,只是坐在车里,望着自家那扇黑洞洞的窗户。那里曾经是他疲惫后最想回去的巢穴,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现在,它像一个冰冷的、嘲讽的窟窿。
又过了不知多久,天色蒙蒙发灰。他看到单元门开了。金漪走了出来。她走得很快,低着头,身上还是昨晚那件酒红裙子,外面胡乱套着一件大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浓妆未卸的痕迹和深深的倦容。她小跑着到路边,拦了一辆早班的出租车,钻了进去,疾驰而去。
蒙劭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街角。他推开车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