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家门。屋子里还残留着昨夜的食物气息，混合着金漪留下的、那种陌生的、浓烈的香水味。他走进去，动作很轻。径直走向卧室。
梳妆台上，一片狼藉。粉底，眼影，散落的粉扑。那瓶她在年会前才开封、蒙劭从未见过的新香水，盖子敞开着，浓郁的香气霸道地占据着空气。她换下的睡衣随意搭在椅背上。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被褥凌乱。他走过去，伸出手，一点一点，机械地掀开被子。手指像探测仪一样，仔细地扫过床单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褶皱。枕头，缝隙。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一点极其微小的硬物。在靠近金漪那一侧的床单褶皱深处。
他捡起来。是一粒小小的、银色的纽扣。不是他睡衣上的。形状别致，带着一点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把这粒纽扣紧紧攥在掌心，坚硬的棱角硌着皮肉。然后，他走到梳妆台前，拉开那个属于金漪的小抽屉。里面散乱地放着一些首饰盒、票据、小玩意儿。他的手指在里面翻检。很冷静，很慢。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摸到了一张薄薄的卡片。抽出来。一张酒店房卡。白色的卡片上，烫金的“锦江酒店”Logo，下面是房间号：7018。
蒙劭看着这张卡，又摊开手掌，看着那粒冰凉的银色纽扣。他把两样东西并排放在冰冷的梳妆台面上。晨曦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缝隙挤进来，落在这两样小小的物证上，无声地控诉。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任何声响。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胸腔里那块巨大的、冰冷的冰，仿佛又往下沉了沉，压得他喘不过气，却也将最后一丝残存的、名为“侥幸”的微火，彻底冻熄了。
第四章
蒙劭把那张7018的房卡重新塞回抽屉的角落，原封不动。那粒银色的纽扣，被他用一张纸巾仔细包好，放进了自己钱包最里层的夹层。冰冷，坚硬，像一颗深埋的子弹。
他走进浴室。冰冷的水再次兜头浇下。刺骨的寒意让他混乱的神经猛地一紧。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镜子里，那个眼眶赤红、浑身散发戾气的男人慢慢消失了。只剩下冰冷，一种打磨过的、锐利的冰冷。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衬衫西裤。他坐到餐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他开始工作。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稳定，快速。项目报告上的数字和图表在他眼前跳动，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他需要钱。大量的钱。这是他计划里必不可少的第一块砖。
办公室里，一切如常。同事们低声交谈，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蒙劭坐在自己的隔间里，一杯浓咖啡放在手边，丝丝缕缕的热气升腾。他处理文件，回复邮件，参加项目会议，发言简洁精准。没人看出任何异样。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团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硬块，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昨夜那扇关死的门。
他点开电脑上一个隐藏得很好的文件夹。里面存储着这些年他或多或少接触过的、宏程科技财务部的边缘文件。一些模糊的付款单据扫描件，几份有奇怪签批流程的报销凭证电子档，还有一份他去年经手项目时无意中下载的、现在看来关联性可疑的服务器后台日志片段——显示某个内部权限账号曾在深夜多次访问被标记为“高密”的供应商合同数据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