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残钟惊鸦。
萧承渊将她扔进荒废西厢禅房。
她踉跄撞上褪色的《往生咒》经幡,香案翻倒,青铜烛台滚落,露出下方暗格——内里存着半卷《广陵散》残谱,谱尾朱砂批注竟是父亲笔迹:“龙眼在云,琴心为钥。”
“好好诵你的经。”
萧承渊反手落锁,玄铁钥匙冰凉的尖端划过她下颌,“待本王料理完东宫,再来听你忏悔。”
沈清欢被送入九王府,成了最低等的侍婢。
她攥紧袖中那只慈宁宫密使所赐的瓷瓶——内盛剧毒。三日前,有人夜访水月庵,言:“九子血脉不纯,诛之可换沈家清白。”
子夜,浓重酒气破门而入。
萧承渊蟒袍未解,指尖犹带刑房血腥。
他掐住她下颌,将一盏避子汤强灌入她喉中:“罪奴之躯,也配孕育皇嗣?”
沈清欢于屈辱痛楚中咬破他的唇,血珠溅上他心口衣襟。
萧承渊眼底骤寒,以床幔缚她双腕,冷笑:“倒比东宫那些木头有趣得多。”
五更时分,沈清欢摸出枕下瓷瓶。
窗外忽传来孩童嬉笑。
她赤足悄至窗边,见萧承渊立于廊下,玄色大氅裹着一个五六岁男童,正握其手于雪地写字:“死生契阔…”
“王爷,小公子该进药了。”侍从端药近前。
沈清欢如遭雷击——那孩子腕间所系银铃,分明是沈府旧物!
她猛然忆起建昭十三年冬,北疆确曾送来一病弱男婴,父亲闭门三日,方接下一道“代为教养”的密旨。
沈清欢终将瓷瓶中鹤顶红掺入莲蓉酥。
就在她端起点心刹那,忽瞥见青釉碗底阴刻徽记——双头螭吻!此乃前朝王族贺兰氏图腾!
“这点心倒别致。”
萧承渊无声倚门边,端起那碟酥饼,径直走向地牢。
铁门开启,血腥气混着惨叫扑面而来。
刑架上捆着一人,血肉模糊——竟是太庙那日的礼官!
“说!谁指使你于琴弦做手脚?”
萧承渊拈起一块酥饼,慢条斯理塞入其口。
犯人凄厉惨嚎,皮肤迅速溃烂。
沈清欢骇然顿悟瓷瓶上“腐骨”之意。
她于萧承渊换洗衣袍中,摸到半截孩童长命锁。
银锁背面“渊”字旁有新划痕,撬开夹层,泛黄纸片记载:“承渊生于建昭十三年腊月廿三亥时三刻,接生嬷嬷秦氏溺毙于卯时初…”
纸片边缘绘有残缺图形,与父亲密信完美契合。
她猛然想起诏狱墙洞那具尸骨——其指节扭曲姿势,分明是沈府暗卫传递密讯之手势!
慈宁宫密使再次潜入,此次带来半块蟠龙玉佩:“陛下有令,三日内置此物于九皇子枕下。”
沈清欢摩挲玉佩裂痕,通体生寒——这竟是她妆奁中碎玉的另一半!
暴雨之夜,萧承渊携地牢血气归来。
他将她掼于妆台前,染血指尖抚过她颈侧伤痕:“很好奇本王身世?”
铜镜映出他扯开的衣襟,心口一道陈旧剑疤赫然在目——其形制,竟与陛下惯用佩剑完全吻合!
“二十年前,母妃饮下鸩酒时,”他咬着她耳垂,声音低沉含恨,“也是这般盯着朕的这道旧伤。”
沈清欢浑身剧颤。他终于不再自称“本王”。
菱花镜中,那半块蟠龙玉佩正在妆匣缝隙间,泛着冷硬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