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天真,说我搞原创是自寻死路。
赵德发,那个把我作品“星骸”系列偷走,做成九块九包邮塑料垃圾的工厂老板,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心血扔进垃圾桶。
他说:“喻小姐,你那点艺术,在工业流水线面前,一文不值。”
所有人都劝我打官司,耗上几年,然后拿到一点微不足道的赔偿。
我没那么做。
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三百天。
三百天后,我带着我的新作品“尘界”回来了。
这次,我不卖手办,我卖的是一个无法被复制的微缩世界。
每一个“尘界”的身体里,都藏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宇宙。那里的山川、河流、草木,都需要用上百道连光刻机都无法复刻的工艺才能完成。
我要让赵德发看看,我这点“一文不值”的艺术,是怎么让他那引以为傲的流水线,变成一堆真正的、无人问津的工业垃圾。
我不是来打官司的。
我是来收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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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的时候,我正在用镊子给一个巴掌大的模型粘眼睫毛。一根一根地粘。手不能抖。一抖,几百块的材料就废了。
“喻知节,别弄了。”
进来的是我合伙人,周放。他一脸死灰,手里捏着个手机,像是捏着个手雷。
我没抬头,眼睛还盯着模型。“最后一根。粘完这个,‘星骸’系列第一批一百个,就算齐活了。”
“别粘了!”周放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股子破音。
我的手真就抖了一下。那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睫毛掉在了工作台上,找不着了。我心里咯了好一下,一股无名火窜上来。我抬起头,刚想骂人,就看见了周放的脸。
他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哆嗦。我认识他五年了,从大学一起摆地摊卖手办模型开始,就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天塌下来他都能先点根烟的主。
“怎么了?”我放下镊子,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没说话,把手机直接怼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拼夕夕的页面。一个销量9999+的链接,标题刺眼得很——【网红爆款‘星骸’少女机甲!工厂直销!九块九包邮!】
页面上,那个我熬了三百多个通宵,改了上千次稿,亲手雕出原模的手办,正被一个粗糙的塑料盒子装着。灯光打得惨白,细节模糊,分模线粗得能卡指甲。最恶心的是,他们把我设计的清冷机械感,涂成了死亡芭比粉。
买家秀里,一堆人骂骂咧咧。
“什么垃圾玩意儿!跟宣传图完全不一样!”
“胳膊都掉了,客服还说让我自己用502粘一下。”
“九块九你还想买高达?做梦呢!摆着当个乐色还行。”
下面有个评论被顶得老高:“原创那个叫‘拾光造物’的店,卖999一个,这不是一模一样吗?抢钱啊!支持工厂,干死这帮装逼的设计师!”
“拾光造物”是我的店。
我一把抢过手机,手指飞快地点进那家店的商品详情页。工厂信息、质检报告……一应俱全。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德发玩具制造厂。
赵德发。
半年前,我们把“星骸”的生产订单交给了他。因为他的报价最低,设备看着也最唬人。他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绝对一比一复刻我的原模,细节不会有半点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