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了。
我还傻乎乎地把我所有的设计稿,3D源文件,全都打包发给了他。为了方便他理解我的设计理念。
现在,这些“设计理念”,成了他兜里九块九一个的塑料垃圾。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脑袋上涌,耳朵里嗡嗡作响。工作台上的那个模型,我刚给它粘好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空洞洞地看着我,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赵德发呢?给他打电话!”我的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的。
“打了,关机。我跑去工厂了,铁将军把门,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连夜搬空了。”周放靠在墙上,整个人都蔫了。
“我们……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我问。
“不到五千。”周放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给赵德发付了三十万的定金,工作室房租下个月到期,还有之前借的钱……”
他说不下去了。
我也不想听了。
我拿起工作台上的刻刀,对着那个没完成的模型,狠狠地扎了下去。刀尖穿透了它的胸口,从背后露出来。
我花了两年时间,从一个想法,一张草图,把它变成现实。我给它起了名字,叫“星骸”。我希望它像宇宙里死去的星星,虽然寂灭了,但它的光,过了亿万年,还能被人看见。
现在,它死了。死得悄无声息,还被泼了一身脏水。
我盯着那个被我亲手毁掉的模型,忽然就笑了。
周放被我笑得发毛。“喻知节,你……你没事吧?别吓我。大不了咱们报警,去法院告他!咱们有合同,有聊天记录!”
“告他?”我转过头,看着周放,“告他侵权,还是告他偷了我的设计?官司打个一年半载,赔我们十万二十万?然后呢?赵德发换个厂名,继续卖他的九块九。我们呢?背着一身债,从头再来?”
周放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周放,你记不记得赵德发那天是怎么说的?”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楼下是车水马龙,人间烟火。没有人在乎一间小工作室的死活。
“他说,‘喻小姐,你放心,我们是专业的。你这点艺术,在我们的工业流水线面前,都不是事儿’。”
我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赵德发的话。
“他说对了。我的艺术,在流水线面前,确实不是事儿。因为我的艺术,还不够艺术。”
“什么意思?”周放彻底懵了。
我转过身,看着满屋子的模型、工具、废稿。这些是我过去几年的全部心血。
“意思是,我要做个东西出来。一个只有我能做出来,任何工厂,任何流水线,都他妈复制不了的东西。”我走到周放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家睡一觉。明天,我们去趟银行,把剩下的钱全取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去见见赵德发。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说,“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他那个破厂,砸了。”
当然,不是用锤子砸。
我要用艺术,把他砸得粉身碎骨。
2
找到赵德发不难。
这种人,发了笔横财,尾巴能翘到天上去。第二天,我就在他新开的“德发优品”旗舰店开业典礼上堵住了他。
新店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门口摆满了花篮,请了野鸡网红站台,音响开得震天响。赵德发穿着一身不合体的阿玛尼西装,油头锃亮,满面红光,正跟几个看起来像经销商的人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