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忘了，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像藏在暗处的藤蔓，会在不知不觉中缠绕、变质，等你发现时，早已被缠得喘不过气。
再亮的光，也照不透人心深处的幽暗角落，那里藏着的贪婪与虚伪，能将所有的真心都啃得干干净净。
5. 温柔的陷阱
失去灵骨后，我成了彻头彻尾的凡人。
筋骨虚弱得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稍微走快一点，就觉得腿软；嗜睡如命，常常一睡就是大半天，醒来时连窗外的天色都分不清。
往日修士的警觉与敏锐荡然无存，连有人靠近卧房都听不见。
楚砚起初待我极好，每日都会抽时间陪我，会亲自为我熬制滋补的汤药，药香飘满整个卧房，他怕我烫着，还会先舀一勺吹凉了再喂我，指尖碰到我的唇瓣，温温的。
会把珍稀的灵果剥好皮递到我唇边，果肉的清甜在舌尖散开，他耐心地给我讲修真界的趣闻，说哪个门派又出了天才弟子，哪个秘境又现世了，声音轻轻的，像在哄小孩。
甚至会放下修行，陪我在庭院里看日出日落，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说要弥补我失去的时光，说以后要陪我去所有我想去的地方。
我沉溺在这份温柔里，像沉溺在温水里的青蛙，以为自己赌对了，以为他真的会像誓言里说的那样，护我生生世世。
直到那一日，黄昏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窗棂轻轻作响，“吱呀”一声，像谁在耳边低语。
6. 湖心亭的背叛
我竟莫名从沉睡中惊醒，心口慌得厉害，像少了点什么。
榻边是空的，没有楚砚的气息，连他平日里常穿的那件青衫都不在衣架上，衣架孤零零地立在角落，心底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连呼吸都觉得疼。
我扶着酸软的肢体，一步一步挪下床，脚刚触到地面，便踉跄了一下，幸好扶住了床沿。
我扶着墙，慢慢走出卧房，走廊里的雕花廊柱映着夕阳的光，明明是暖色调，却让我觉得冷。走过雕梁画栋的长廊时，远远看见湖心亭外笼罩着一层淡紫色的结界，流光氤氲，像一层薄薄的纱，将亭内的景象与外界隔绝开来，连亭边的荷花都显得模糊。
结界里，站着三个人。
楚砚，他的师尊玉衡仙尊，还有那位总是穿着烟霞色衣裙、看向楚砚时眼含仰慕的小师妹苏清清。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海棠树后。
海棠花正开得艳，粉色的花瓣落在我肩上，可我连抬手拂掉的力气都没有。
结界有隔音的功效，亭内的声音本该一丝都传不出来，可偏偏，苏清清娇脆的抱怨声像是穿透了无形的屏障，清晰地落在我耳中。
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像根细针，扎得我心口发疼：“师兄如今修为冠绝修真界，飞升指日可待，何必还被一个凡人拖累？她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连最简单的御风术都不会，日后师兄飞升仙界，难道还要带着这么个累赘吗？岂不误了师兄的大道！”
我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胸口闷得像压了块石头。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亭内，楚砚背对着我，身姿挺拔如孤峰，身上穿着的云纹白袍，是我前些日子用凡间最细的银线，熬了无数个夜晚一针一线绣成的。
